这日早膳后,祁仲见姬胡又一个人坐于宽大的铜案后擦试着自己的那柄长剑,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便上前问道:「大王若觉得无聊,可召卫宫中舞伎歌姬前来娱乐一番,如何?」
姬胡皱起秀挺的眉毛:「孤不爱看那些。」他纵剑一挺:「还是卫和好,这么小就能临朝独断乾纲了,孤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般。」想到二十岁加冠之期尚有三年多,顿觉心如乱麻。
「既如此,」祁仲一面给姬胡斟茶,一面试探着说道:「那奴才给大王讲些朝歌城里的奇闻异事,给大王解解闷子,如何?」
「哦?」姬胡坐直了身子,明显十分感兴趣:「那快说,孤想听!」
「大王,还记得那个卜知楼么?」祁仲一脸的神秘兮兮。
「知道,就是那个为公子杜占卜的高楼,十个饼金卜一卦。哼!招摇撞骗的神棍。」姬胡一扬眉尖,虽然他当街亲手处置了姬杜,但在他心里,公子杜依然是个恶霸,连带着给这个恶霸占卦的卜知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哟,大王!这朝歌城里谁人不知这个卜知楼,都说里面住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能知过去未来。为人占生死,卜吉凶,从未失算过。这楼开张两年了,早就名满中原,您说厉不厉害?」
姬胡不以为然地冷笑了。
见他不信,祁仲睁大了眼睛:「大王,您不信吧?刚开始奴才也不信。这朝歌城里看相的,演易的少说也有数十家,收钱再多也不过五十个钱,谁会花十个饼金上卜知楼去算命?十个饼金啊,够十几户中人家一年的开销了。这可不是想钱想疯了么?
好在这朝歌城毕竟是殷商故都,富商巨贾来来往往,自有人来凑热闹。一年半以前,有一个贩葛布的商人一时兴起,居然付了十个饼金,进了卜知楼。进去时还嚷嚷呢,说什么「算算大爷最近有好事没有?算得准再赏你两个饼金,若是算得不准,老子不但要拿回这十个饼金,还要拆了你的招牌,让你滚出朝歌。」」
他讲得绘声绘色,姬胡不胡听得出了神,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祁仲捏着嗓子说道:「那位神仙说了「你呀,没有好事,还是赶紧回家看看你儿子吧!今日午后未时,你儿子一定会断了右臂。」
那布商听了暴跳如雷,说:「你这妖人,竟敢咒老子。我这便回去,若发现我儿子没事,回来定剥了你的皮不可。」
当时午时已过,那布商怒气冲冲地回家,刚好是未时。一进院子,看见自己的儿子正好端端地在井沿边玩耍,他扭头便往回走,想到卜知楼找那个卦者算帐。谁知还没走出两步,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惨叫,那孩子不知怎么竟摔倒了,不但断了右臂,连右腿也摔折了。
自此以后,这卜知楼的大名便一天天的在朝歌,在卫国,甚至在中原传开了,问卜的人趋之若骛。他们要是开了门可着劲儿做生意,一天一千饼金也挣得了。可说来奇怪,那位神仙每天只卜一人,余者不论出价多高,也只能按次序等着。什么时候轮到了,什么时候再来,这规矩从来没变过。
有几个卫国的贵戚,就比如那公子杜吧,仗着自己有势力,想让那神仙破例,最后也闹得灰头土脸,还是得跟着人家的规矩行事。」
姬胡听到这里,撇了撇嘴,摆手道:「这朝歌城里人都这么一惊一乍的,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就这么都信了。其实------都是言过其实了。」
祁仲见他仍是不信,颇不甘心:「大王可知那天公子杜在卜知楼算的什么卦?」
这一问,姬胡感兴趣了,直起身问道:「孤记得那俩男女进施家老店时,面目不善,莫不是没算得好卦?」
祁仲一拍掌:「大王冰雪聪明,城里传言那日两人本是要算那女子腹
中胎儿是男是女,卜知楼的神仙说是男胎无疑,只可惜是个遗腹之子。那公子杜差点没当场翻脸!」
「难怪这两人当时脸色如此阴沉呢?原来如此啊!」姬胡回忆起那日的事情,亦觉得有些解气。看来这卜知楼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而且呀,」祁仲意犹未尽:「公叔举族迁往楚丘,那大肚子女子本是外室,不想带着的。是听说她腹中怀的男胎,公叔这才决定带着她一同前往的,那女子临行前还在卜知楼外磕了几个响头,以示感谢那楼里的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