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王花了四五年的时间南征楚国,本以为手到擒来,岂料事与愿违。不但西六师全军覆没,他自己也淹死在汉水之中。这消息传出,震惊天下,四方蛮夷蠢蠢欲动。因为这一仗,暴露了周王室外强中干的本性,看起来皇皇赫赫,不可一世,实际上已羸弱不堪。”
隗多友按捺不住了,昭王之死的确是周王室的心病,根本不愿提及,他想岔开话题道:“大王,楚国的事情又与猃狁有什么干系?”
猃狁王头枕着双手,平躺在软绵绵的青草之上,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昭王死后,穆王继位,他太急于重新竖立周王室不可战胜的威望了。思来想去,只有打一场胜仗,一场大胜仗,才能在天下诸侯面前挽回周天子的脸面,于是,他便拿我猃狁开刀了。不宣而战,我猃狁猝不及防,突遭袭击,国中男丁近半战死,不得不向西北方向迁徙。你说,这是谁的错?是我们猃狁人的错吗?”
隗多友顺手扯了棵青草在口中嚼着,幽幽地说道:“周人之于猃狁人,譬如疾风之于劲草。上天既然注定我们为敌,许多是是非非便难以说清------当年穆王不宣而战,的确是功利心太重,使你们险遭灭国之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跃马扬鞭,在我大周边关纵横驰骋之时,又何尝不是以屠戮周人为荣呢?”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轮廓如远山一般险峻峥嵘,人也显得深遂苍凉起来,猃狁王瞥了他一眼,心中油然而生惋惜敬佩之意:“隗将军毕竟有周人的血统,自然会向着他们说话。也罢,近百年了,是是非非谁论得清?人老了,这些事都留与后人评说吧!”
屠格凑到隗多友身边,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低声问道:“大哥,你这力气是天生的么?一箭射出,竟然连箭缴都能挣断------太不可思议了------要练成这样的箭法,除了力气大,可还有什么别的密诀?”
隗多友看着他,笑了笑,一翻手,掌心中露出一柄精致的小刀,说道:“你将这刀藏于手中,射箭前先在箭缴末端轻轻割几下,待它将断未断之时,一箭射出,那箭缴自然就断了。”ωω
屠格“啊”了一声,拍着脑袋想了半天,既觉失望又复好笑:“我还以为大哥当真力大无穷呢,原来是骗我呢!”
隗多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小刀,说道:“假使我有那样的本事,那就是神不是人了,但凡人做出了人力不可及的事情,一定是骗人的。”
猃狁王听到这里,大笑着翻身坐起,指着隗多友说道:“我早知道你那箭缴上有猫腻,却不料竟这般简单。你这小子,又聪明又邪性,他日若是领兵北伐,我猃狁怕是够喝一壶的了。”
隗多友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道:“大王今日比箭胜了我,又将十分胜算告知于我,不怕日后我成为猃狁之患么?”
“无妨!”猃狁王慨然:“胜负之机,自有大势而定,非人力所能扭转。其中玄机,小将军日后自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