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多友走到他跟前,深揖一礼:“王弟殿下,如何?多友是否算过关了?”
巴图未及回答,只见王帐的厚帘撩起,无终王郅于已立于帐门口,喝道:“巴图,你胡闹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隗将军既是使者,自当好生相待。”他冲着隗多友一抱拳:“小弟失礼,将军休怪!请进!”
无终王帐内,郅于居高临下地斜乜着案下的隗多友,漫不经心地切着面前的炙羊排:“和?为什么要与卫国议和?”
“就是!”巴图忿然插话道:“难道我数万无终勇士的命就这么白白算了?”
“请问巴图王子,”隗多友不紧不慢:“那数万无终勇士是我卫国请他们来攻城的么?戎兵压境,掳杀我边境百姓,难道我卫国军民就不能奋起自卫,而应该引颈就戮么?照这么说,我卫国边境死于贵国弯刀之下的无辜边民,他们该向谁来索命?”
“这------”巴图一时语塞。
眼见巴图言语上被压制,一直沉默不语的无终相来解围了:
“听闻隗将军生母乃隗戎王女,当知我无终国之由来。从前,猃狁先王与周王室交好,请为藩臣。我先王力谏,周人反复无信,不可信,奈何猃狁王不听。我先王无奈,只得带领部众出走,向东建立无终国。果不其然,周穆王好战征伐,即位后便拿猃狁开刀,驱之如刍狗,杀戮无数。周人岂有信义乎?”
“相国所言甚是!”巴图感觉找回了面子,插话道:“何况草原冬季寒苦,一场大雪下来牛羊皆冻死矣。若不趁秋天南下抢掠,如何过得冬?”
“此一时彼一时,穆王已薨逝数十年矣,后人不言先人之过。”隗多友先是不卑不亢地驳回了无终相的话,再盯着巴图说道:“王子此言大谬!诸位以为戎兵强悍,来去如飞。可是既然要抢掠就必定要与周军交战,打得嬴才能得到战利品,若打不嬴,如此次朝歌之战一般,便凭空折了士卒军马。况且草原上所需物资甚多,从日常铁器到布匹粮食,难道为了一锅一铲都要南下劫掠,都要搭上性命去换吗?”
此番话让王帐内的众将议论纷纷,有人不服气地大喊:“隗多友,你好歹有一半的草原血统,可不能一心只为周人着想,忘了你的母族了!”
这话让隗多友心头憋闷,他怒道:“是何言也?我隗多友一刻不曾忘了生母之族。我舅舅在位之时,奉行与卫国交好之策,隗戎部数十年无征战,人口繁滋,牲畜成群。若不是隗奴弑父夺位,背弃与卫之盟约,无论是无终还是卫国,哪有这场刀兵祸事。只要杀了隗奴,与卫复好,到时要什么便与卫人买卖即可,何需洒尽部民的血去换呢?”
只听“啪”一声,无终王郅于一掌拍案,震得案上的炙羊肉抖了一抖,他将匕首插入桌案,恨恨道:“隗奴这个狗贼,害死我母后,本王必会血债血偿。可是------”他身子略略前倾:“我听说卫伯与幼弟不睦已久,你是公子和的人,卫伯肯听你的吗?”
隗多友一怔,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稍一思忖后他答曰:“两国修好有利于双方百姓,想来卫伯不会有异议。若大王有疑,容我回朝歌后,重派使臣前来修盟如何?”
“请便。”郅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