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事------也太危险了。”卫和捏着衣角,十分不安。
釐夫人安抚儿子:“你隗大哥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再说,他们戎人刚败,正惊魂未定,我卫国主动求和,正是求之不得,又岂会为难你隗大哥?再说,他隗子良本就有一半的隗戎血统,在草原上不是没有根基之人,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出使的吗?”
母子俩正说着话,忽听内侍传话:“禀夫人,公子,荣夷先生求见。”
“是吗?”釐夫人面露喜色:“快快有请。”
荣夷大踏步进来,施礼完毕,便直入主题:“夫人,请问卫伯的所有妻妾是否都已入内宫?”
釐夫人看了眼儿子,表情颇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道:“那个自然,先生何有此问?”
卫和见此情形,知道接下来的话题涉及内闱,自己未及束发之年,不适合听这些事。于是,便起身告辞了。
荣夷眼见卫和的身影消失在庑外,马上问道:“夫人擅长内闱争斗,在下早有耳闻。然夫人为公子所谋之事,毕竟是凶险,若不能坦诚以告,在下如何能为公子筹谋?请夫人明告,石府是否藏有卫伯的姬妾?”
釐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心想:此等隐晦之事,他如何得知?旋即正色道:“本不是有意要瞒先生,只是此等阴私,怕污了先生的耳朵。既然先生问及,那本宫不妨明告。我那继子的确有个相好的,管氏之女,因不便公开,现藏于石角大夫府上。”
荣夷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管氏本是管叔之后,出自姬姓,同姓互婚,有违周礼。难怪卫伯不敢让其入宫,情有可源哪!听说,出使宋国的石大夫身边有夫人的人,莫非夫人是要在卫伯抵达睢阳之时,告破管姬与石角之子的私情之事么?”
“先生,有何不妥吗?”釐夫人闻言更是惊异,直起身子问道。
“自是不妥,大大不妥。”荣夷断言道:“在下听闻卫伯姬余极其看重石大夫,若他听闻此事,极有可能会顺水推舟将那管姬赐予石府。那么,自此后,他二人关系更加坚如磐石。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目前石角尚不知其子已行苟且之事。若他听闻,断然逐其子以安君心,那夫人又当如何?”
釐夫人大惊失色:“本宫的确未曾想到这一层,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夫人若想利用管姬离间此二人之关系,收石角于公子麾下,就断然不能为其留下后路。管姬之事,定要当机立断。将石府之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令其不得收场。依在下之意,夫人不如先听之任之,择一良机将管姬先行接入卫宫。待卫伯余归来,木已成舟,有了名份。那石氏子得了便宜,二人种下情根,不可能轻易断之,届时夫人拿了这个把柄,自可以随时发难。夫人以为如何?”
“妙啊,妙!先生真乃神人也!”釐夫人击节而赞。
镐京,召国公府这些日子门庭若市。虽然国公夫人召己这一胎生的是女儿,但前来恭贺召国公夫妇“弄瓦之喜”的宾客仍络绎不绝。
满月之期未至,门房处便陆陆续续来了贺礼,京里京外的都有,远一点的有北境戍守的将领,近一些的有王畿官宦,更别说关外各诸侯了。连久处南蛮的吴国都送来了一大盒珍珠,颗颗饱满硕大,滚圆明净。如今大周天下,人人皆知召公虎乃天子首辅,执掌国家公器,哪个不争着来烧热灶?
因召己还在坐蓐,这些迎来送往之事自然都落到了二夫人孟己头上。满月酒前一天,周王的赏赐也到了:一丛一尺余高的珊瑚树,通体朱红润泽,鲜妍欲滴,端的是珍稀异常的宝物。
看着满堂堆积如小山般的大箱小笼,孟己只觉一阵天眩地转,迅速投入到礼单整理备档的浩大工程中去。可哪些人送的礼可照单全收,哪些需回些许礼物,哪些需回送等值礼物,她毕竟摸不着头脑,怕出了错处,只得捧着一箱礼单记档来问召伯虎的意思。
召伯虎一一掠过名单,有些名字他看了挑挑眉,不置可否,有些他沉思片刻,似有疑虑,还有些则目露鄙夷,轻哼一声,但只消不是太过的礼钱,一般他都会叫孟己一概全收了。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鄂侯驭方”的名字上时,竟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孟己深觉不安,低声问道:“公爷若觉妾收下此珠不妥,妾愿亲自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