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公子和府第。
隗多友在家仆的引领下,走进后院正厅。公子和早已守候在此,一见他来,便起身相迎:“多友大哥,你回来已多日,今日才得空与你相聊,实在是和之过也。”
面对着他的热情,隗多友只是毕恭毕敬地回礼:“公子说哪里的话?多友不过是公子门下一舍人耳,何足道哉?得蒙公子如此厚待,实是受之有愧!”
公子和一愣,从前隗多友与他一直都是没上没下,打成一片,几时如此生分和客套了?他心里一阵酸楚,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从前多友大哥从来不会如此与我说话,看来是真的与我生分了?”
隗多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二人竟相对无言。卫和轻叹一声:“其实,我知道大哥还在为滑地的事怨怪于我。事实如此,我也无甚好辩解的。当日,禹叔之言只是道长兄恐会有不利于我之举动,母夫人为防万无一失,这才有如此安排。我见禹叔将亲子留下做我之替身,心中便存了侥幸之念,不料,这一切竟发生得如此惨烈。多友大哥怨我,也是应该的,和无话可说。”
他向隗多友深躬道:“和向大哥赔罪。”
“公子何须如此多礼?多友乃不祥之人,命该如此。”隗多友扶起他,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苦笑:“我走到哪,灾祸便降临到哪,公子不怕么?”
卫和一愣,忽想起了一事,忙道:“还未报大哥知晓,草原那边有消息了。”
隗多友心中一紧,急问道:“如何了?”
“隗戎王之女已嫁于无终王为侧妃,隗奴就任新王,如今正在加紧练兵,似乎不日这两部将联兵大举南下,不利于我卫国。”
“是吗?”隗多友喃喃,心道:自己在危难之时弃表妹而去,如今又有何颜面指责于卫和呢?这么一想,心中倒也释然了。
说到此处,适才尴尬的氛围好容易缓解了些。卫和正待再说些什么,忽见公孙禹远远跑来,头上的汗珠都未来得及擦一下,急忙施礼道:“公子,夫人急召您,速速入宫!”
卫和见他如此匆忙,心中觉得纳罕:“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哪,”公孙禹跪奏道:“镐京送来了讣告,大王------大王薨了!”
“什么?”卫和与隗多友对视一眼,俱是惊异惶恐不已。
公子和匆匆忙忙入到卫宫,母亲釐夫人早已清退了其余左右之人,只留一个公孙禹安坐于席,二人已等了他近一个时辰。
见到他来,公孙禹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可釐夫人却是定力不够,还没等他请完安,便离席拉着儿子,一脸的兴奋:“这下可好了。那人一听说消息,马上召石大夫入宫,二人一直商议到现在,还拿不出主意来。哼!不管派谁去,都是我儿你的机会。”
“难道兄侯不打算亲自前往镐京吗?”卫和颇有些迟疑,身为新任卫侯,姬姓诸侯,若连周天子的丧礼都不亲自出席,那可真太说不过去了!
“此正是夫人的妙算。”公孙禹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若卫侯忌惮夫人与公子,派石大夫前去,对于周王室来说,自然是大大的失敬;若他亲自前去,国中空虚,自然也给了公子树立威信的机会。”
“可是,要是兄侯派我去怎么办?”想到隗多友在滑地遭劫杀,卫和心里有些发颤。
釐夫人一声冷笑:“我儿放心,可知为娘这些日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如今朝歌城中流言四起,人人言说卫侯欲将我母子斩草除根,人言可畏,谅他不敢行此险招。何况,我儿乃太子伴读,如今太子已嗣位,他能不顾及这一点吗?”
说到此处,釐夫人不无得意地想起自己先布置下的一步棋,缓缓昂起头道:“依我看,他必定会亲自前往镐京。等到了王城,哼哼,就有他好受的了。”
卫和听出母亲话中有话,疑惑地问道:“莫非母亲在镐京也有了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