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推开那扇团花隔门时,卫公子和正安坐在里头等着他呢!甫一见面,二人均是一愣,还是卫和先反应过来,疾步上前道:“你怎么来了?我还打算叫人去召公府请你呢!不想你竟自己来了?”
隗多友也是本能反问:“公子怎的离开东宫了?你不是一直要陪太子读书吗?”伴读的职务可不是止于陪太子读书,还得陪太子吃饭,玩闹,田猎------总之,太子干吗他就得干吗,哪里得空出来?
卫和嘴角一撇:“还说呢?太子哪里有空?他正监着国呢!召国公每天都把他批过的奏折牍书挑进东宫,让太子一份一份地详看,第二天还要详细讲解给他听其中的利好与弊端,一个不好便是兜头一顿圣人训。姬胡那小子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哪有时间陪我玩?”
虽是心中积忿,但卫和讲得有趣,多友也是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所以,你便溜出来找我玩了?”
不料听了这话,卫和倒是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找你可是有正事吩咐。你准备一下,跟我回卫国去吧!”
这下轮到隗多友吃惊了:“回卫国?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刚收到家书吗?怎的突然要回朝歌了?”
说到家信,卫和尚稚嫩的脸庞上现出一丝尴尬:“父侯在信中说思我至甚,且身体每况愈下,担心会见不到我最后一面。母妃也是日夜倚栏西望,他们希望我找机会求大王准我归国省亲。我见太子监国其间一直忧心大王西征安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如今大王凯旋在即,我已上表请归,太子已准。只待大王点头,这便可以走了。”
身为卫国人,隗多友还是知道公子和与世子姬余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不然以他如此受宠的幼公子身份,怎么可能巴巴送来镐京做太子伴读呢?于是试探着问道:“那卫世子他知道这事吗?”
卫和不屑地撇撇嘴:“知道又怎样。连周王都准了,他还能说什么?再说,我此番归国也是有正事要办的。”
“你能有什么正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样儿,隗多友打趣道。
没料想卫和反背起手,像模像样地踱起了方步:“一来呢,是要护送卫巫的灵柩回朝歌去,毕竟她身为国师,后事得办得体面,不能草草葬于他乡;二来嘛,还要顺带护送齐姜母女回宋国,子弗父何会在卫宋边境等她。”
隗多友一面听着,一面觉着庆幸:正与召伯虎闹翻了,恰好公子和就要回卫国了,真好比是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太好了!待下回再见面,时间久了,事也就淡了,岂不妙哉?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了,公子,不必说了,我跟你一起回朝歌去!”
三日后,周夷王率西六师凯旋回京,领着一长串的俘获和战利品,尤其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上千匹猃狁良马,风光无限地从城门经过,满城欢呼赞慕。排山倒海般的香袋,绣囊还有花朵,果子,全都扔向了西六师中年青英挺的将官们。有胆大的妇人,竟敢向周王的王驾扔了几朵鲜花,险些惹得禁军护卫们拔刀。
奇怪的是王驾中的夷王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走出车厢与民同乐一番,也没有因那几朵鲜花而勃然大怒,大开杀戒(他近来喜怒无常地很),倒是让周召二位国公松了口气。
西周的臣民很快便能感受到自己的王与以前不同了。尤其是垂头丧气走出大殿的番子,其切身感受更为强烈。他是兴冲冲地前来恭贺夷王出征凯旋之喜,且想趁着大王高兴献上二女,不想却碰了一鼻子灰。若不是看在他是王后长兄的面子上,只怕会落得个和齐哀侯一样被活烹的下场。
看着他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召伯虎不用问也知道事没成,迎上前安慰道:“岳父大人莫要灰心,待小婿入内再劝劝大王如何?”
这一言倒让番子打起了些许精神,他拍拍女婿的肩膀道:“莫要强求,大王他------看来是痛惜王后之死,还没走出来。”
召伯虎躬身行礼,理了理衣冠,跪于殿外朗声道:“臣召虎求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