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人的白眼!”
他一股脑的将心里话倾诉给两个姑娘听。
今日在岳父家里受了锉,他心中不大好受。被盼弟、念弟这么一说,他倏地发觉自己越来越活的不像自己了。
从读书尹始,他就是不想受别人的恩,别人的可怜。
“是……,徐叔叔。”
盼弟、念弟见钱消失,心里顿时空落落的,点了点头,头羊装不在意道。
她们本以为自己再坚持一下,这位陌生的叔叔就会不由分说的将钱塞到了她们的手上,或者说一些让她们难以推辞的话。
然而她们没想到,徐从竟真的收回了钱。
“你们两个……”
“你们徐叔叔给你们钱,是好心,你们怎么能不要呢……”
“和你娘一样,这么犟,迟早吃大亏。”
兰花见状,将围在徐从身边的三个小孩带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点心盒,给每人各自分了几样点心。
分完点心后,她这才训斥了念弟、盼弟。
“我先回房了。”
“不舒服……”
陈羡安静耐了一会,提出了告辞。
刚才徐从和念弟、盼弟的一句句话,都是在打她和她娘家的脸。
固然她爹在过程中说了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但到底……。
她放下夹在腿心的衣裙,敛衣一礼,就自顾自的走出了左宅的客厅,朝右宅的卧房走去。
徐从看着这一幕,没出声。
他明白,陈羡安是夹在两头为难。只是现在不是劝陈羡安的时候。等待会回房后再劝,更好一些。
大庭广众下和妻子闹别扭,说悄悄话,不太适合。
至于刚才对盼弟、念弟的话,亦是由心而发。并且他认为,这是一个对盼弟、念弟教导的好时机,所以才毫无顾忌的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其外,因此事闹别扭是迟早的事。
不必因此介怀而不发声。
“她是小姐出身……”
“你得多哄她一下。”
尽管兰花不知徐从和陈羡安缘何闹了别扭,但她能看出刚才陈羡安离去时带的情绪,不怎么高兴。
她话音还未落,一个老汉闯入了屋。
“太太,我女人流产了……”
“我想在你这借点钱……”
他扑通一声,跪地道。
徐从闻言惊愕了一会,他仔细打量了一眼这老汉,发觉他就是河庙街锡匠铺的锡匠,心中顿时一惊。
流产的竟然是秋禾?
茶盏从他的手中熘滑了下去,砸在了地面,碎成八瓣。
“秋禾怎么了?”
“她……没事吧?”
徐从走到锡匠身边,神色紧张,说着无意义的废话。
他不明白他对秋禾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若说喜欢,那定然是有的。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一个姝丽女郎的示爱。但若说更多的喜欢,想来不多。倘若有,他应该早就什么都不顾,直接娶了她,哪怕她再拒绝……。
要是拒绝,买了她也不是不能办到。
“你是?”
锡匠忽的生出了一丝警惕,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在新婚之夜,就知道了妻子不是完璧之身。不过这也非什么太大的事,大户人家的丫鬟若是长相漂亮,遭这一劫很正常。他心里已有所准备。
他怕这少爷是秋禾的少爷。
“徐从……”
听到这两个字,锡匠松了口气。
秋禾是在赵家当丫鬟,不是在徐家。
“她流产了……”
“大出血,可能……会死,产婆让我将她送到西医馆,但西医,少爷你知道,那地方要钱太多,我出不起……”
锡匠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要是不行的话……”
他这句话没说完,眼里就透露出一丝悲凉的凄冷色彩,看向两个有钱人。
穷人的一跪,不怎么值钱。
徐从攥紧了拳,又松了开来。
他一个男人,即使有心相帮,却也需顾忌一些影响。
“你要知道……”
“这个家我当不了主。救秋禾,不是一块两块的事,这得至少几十元。家里我动用不了这么多钱,要是让老爷知道,他定会不喜……”
“我私房钱还有六块,你拿去吧,先顶顶……”
兰花面色为难。
她咬紧了牙关,才松了这六块钱的口。
帮?怎么帮?
几十元钱要是给了,一定会打水漂。再者,要是没救回秋禾,万一将来这锡匠不认账怎么办。她又不可能真将其逼死。逼死了,也榨不出这么多钱。
其外,她说的话亦是真的。
这个家,她做不了主。
“谢谢太太。”
锡匠又给兰花作了几个揖,他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余宅。
“他……会救秋禾吗?”
徐从看向兰花,询问道。
他对锡匠的为人不怎么了解。
“应该会的……”
“他对秋禾很好,平日里都是紧着秋禾吃穿用度……”
兰花坐在太师椅上,她神色流露出一丝担忧,随口回道。
“我去看看……”
“毕竟是……一条人命。”
徐从发呆了一会。
随即他起了身,对兰花说了几句话后。就取了放在桌上的礼帽,戴在头上,朝大门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