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保长指着乡人手上挂着的长衫,又指了一下徐二愣子,大声喊道。他的脸被火把橘红的光映着,吐着唾沫星子,愤慨激昂道。
是我泄了秘?
额上的血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徐二愣子朝四周望去,一片血色的雾,火把的光芒异常刺目,他恍惚出神,认了自己的罪。
乡壮手里的长衫,是师娘缝制的。
他一直没穿。
挺像的。他和少爷挺像的。太太认错了他,大虫的爹也认为他和少爷一模一样。所以,是他出了错,躲避乡人走的时候,可能出了差错,让人看见了他,看见他穿了藏青色的长衫。
乡人们没错。毕竟他们都是叔伯。
癔症,他犯了癔症。
“我真的有癔症!”
先生、少爷、同窗的判语再次凌乱的出现在了他的耳中,一遍遍回放。能证明他没犯癔症的老夫子也走了,寓所门口落了一把锁。
徐二愣子的脸色越来越涨红,他像是一个被闷熟的大虾。他的脚蜷着,他的腿蜷着,他的整个人都蜷着,弓着腰在走路。
他想躲避这一切。
麻木的走着,凌乱的走着,他见到了一间低矮逼仄的屋子,一件不透光的土屋子,那里没有火把的光。
于是,他钻了进去。
血……,在他进去的那一刻,再也瞧不见了。额头的创伤开始火辣辣的痛,他开始镇定了。这一间囚牢,将乡人的嘈杂隔绝了。
“不!不是我的错!”
徐二愣子终于大喊了一声,对乡人宣告不是他的错。
可这间囚室隔绝了他,也隔绝了外面的人。来的路上,他试图强迫自己认错,可他没法咽下这口气,逼着自己从心底中承认自己的错。
“你瞧,这个徐从,刚才认了错,这会就不承认自己的错了。也难怪,也只有这样的人,整日胡言乱语,才会剪了辫。”
一个淡漠的声音透着土墙传了进来。
“郑兄说的没错,留了这么多年的辫子岂是乱剪的。”老爷附和的笑了一声,“不过现在时局未定,皇帝退位了,该不该剪辫还是个未知数……。县城太混乱了,即使抓住了徐从,也没法移交给县衙,再等等看吧。”
“再等等……”
郑保长点头,“你家的小子也是乱来,谁知道什么时候这皇帝又扶了龙庭,在学堂里瞎凑什么热闹。”
两个人边说边走路,土屋外渐渐静了。
听到两人的谈话,徐二愣子松了一口气。他庆幸自己没乱说话,要是一旦乱说了话,他恐怕此刻嗓子都哑了。
等过了一会。
一只灰白狐狸钻了进来,它身上散着莹莹的光。它的狐嘴叼着一个小包袱,等凑近了徐二愣子,它放下了小包袱。
包袱里面是两本书。
徐二愣子未看完的书。
“胡老爷,这屋子里又没有光,即使有书,我也看不了。”
徐二愣子瘫坐在地上,他借着狐仙身上的淡光能看清楚包袱里的事物。可他纵使此刻心静下来了,但囚牢中是看不了书的。
灰白狐狸摇了摇头,它一个纵跃,两只前爪狠狠的扣进了五尺高的墙垣上,然后再往上一跳,来到了一个类似壁龛的台上。它的狐爪刨了几下,终于挖通了这个壁龛。原来这是一个窗。只不过被人在外面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