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岱山楼的顾掌柜?”
宁风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随手夹了口菜,细嚼慢咽着。
“咦,没想到宁公子也知道顾某人,荣幸荣幸。”
顾掌柜双手扶着大肚子,眯着眼睛看过来,结果看宁风一点都没有久仰的意思,大刺刺地坐在那里,眼中就闪过了恼怒之色。
宁风当然知道。
那天他出去兜了一圈子,既然知道一切事端跟收楼有关,怎会不知道这般大手笔幕后是岱山楼呢?
他还知道岱山楼的背后,站着历代侍奉太阳神宫的一个修仙家族——齐鲁岱家。
宁风摆了摆手,颇有示意这不过寻常,顾掌柜你不用荣幸之意,淡淡地问道:“不知顾掌柜有何贵干?”
顾掌柜不知想到了什么,压制住怒气,挤出敷衍无比笑容,先是拱手道:“顾某人先恭喜宁公子进入太阳神宫,前途无量。”
“另外就是……”
他伸手向后一拍,要拍那大汉的肩膀,只是肚子太大转身不便,外加个头着实有差,这动作做起来就有些为难了。
后面大汉憔悴归憔悴,却是一个有眼力劲儿的,立刻半蹲着身子,让顾掌柜拍得顺手。
“顾某人听说手下前几日给宁公子添了麻烦,这不上门赔礼来了吗?”
顾掌柜说着作势欲踢,大汉忙道:“宁公子,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冒犯。”
“就这样?”
宁风气笑了,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道:“那不送了。”
“你……”
顾掌柜脸色瞬间就变了,刷地涨红,羞恼无比模样。
“宁公子可别忘了,你不过是初入太阳神宫门墙,这便要不依不饶吗?”
“你可知道顾某人身后……”
顾掌柜话还没说完呢,宁风不耐烦地打断道:“知道,齐鲁岱家嘛。”
“说完了是吧?”
宁风伸手一指:“门在那边。”
顾掌柜的脸色这下不仅仅是猪肝色,彻底转为铁青了。
这段时间,他自外地调到神宫脚下,岱家的根本重地听用,这绝对是重用啊。
顾掌柜初得大任,做事难免操切,借着岱家的势在朝阳镇很是横行,多少人敢怒不敢言,生生养出了一肚子蛮横底气。
今天本就有些屈尊味道,走个过场罢了,态度才会如此敷衍,谁知道一个硬钉子就碰过来。
“好,好,好。”
顾掌柜恨恨出声,掉头向外走去。
他不是没想过出手教训下这个刚刚入门的小子,只是宁风额上太阳巾刺眼无比,总是让顾掌柜想起“太阳神宫”四个字,胆气一下就散了。
“哼,我不能动你,岱家难道还动不了你吗?”
“你给我等着!”
顾掌柜恨得牙痒痒地在心中发狠,同时百八十个毒计生出来,无不是如何在岱家人面前搬弄是非所用。
“儿子,岱家势力很大?”
宁采臣看着两人负气而去,有些担忧地问道。
宁风很老实地回道:“不小,岱家侍奉神宫数百年,每代都有弟子入门,根深蒂固。”
“啊,这可如何是好?”
宁采臣蹦起来,忧心无比,看那架势很有去把顾掌柜追回来的心思。
“父亲。”
宁风好笑地将老父扶着重新坐下,刚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哈,哈,哈。”
唱戏呢这是?宁风诧异地回头看,只见得刚走出去的顾掌柜迈着八字步,又踱了回来。
看那架势,螃蟹巡视沙滩亦不过如此。
“顾掌柜你又有何贵干?”
宁风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位。
“宁公子,顾某人好意代表岱家前来,为前日小小冒犯赔礼,你却不知好歹,出言冒犯岱家,顾某人既食岱家黍米,今日势必不能咽下这口气。”
顾掌柜抬头挺胸,借着话头开始往下说,难为他中气十足,一番话说下来愣是让旁人连插口余地都没有。
总而言之,无非就是宁风蛮横无理,出言多有诋毁岱家。
“呵~”
宁风有些明白过来,摇头,失笑,就听着顾掌柜往下编,耳朵自动屏蔽顾掌柜的公鸭嗓子,目光越过去,望向门外处。
顾掌柜一口气吊着还没数落完呢,门外,一袭白底金丝袍服衬托得沉稳如山的人影,进入宁风的视线范围。
“来了。”
宁风缓缓起身,脚步不移。
“来了。”
顾掌柜耳朵竖起来,窃喜无比。
难为他嘴巴不停,耳朵竟然还灵得能分辨出来,身后渐近的脚步声沉重无比,显示其主人心中饱含着怒火。
“够了!”
一声怒喝,从门外传来。
顾掌柜连忙住口,天地良心,那声音再不来他这口气真就接不上了。
他住口,侧开身子,躬身,行礼,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庞大身躯竟奇异地形不成负担。
“少主!”
顾掌柜眼睛泛红,带着委屈喊出声来,一副主辱臣死的忠心都在里面了。
一袭太阳袍,头系太阳巾,来者看上去二十多岁,脸上线条刚硬,正怒容满面地大踏步而来。
“是他。”
“少主,就是他侮辱我们岱家……”
顾掌柜委屈、悲愤,唱作俱佳,心里面冷笑声声:“哼,进入太阳神宫又如何?你一个新晋弟子,我家少主可是入门多年,家中还有长辈在神宫中,难道还收拾不了你?!”
眼看着自家少主气势汹汹来到旁边,顾掌柜正准备再添把火呢,忽然——
“啪!”
一个大嘴巴,响声干脆,听着都觉得疼。
顾掌柜原地连转了三圈子,脸颊充气般肿起来,呆若木鸡,连呼痛都忘记了。
“为什么打我?”
他心里面疑问刚冒出来,又挨了一脚,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同样傻了的大汉身上滚做一团。
“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到底哪里不对?”
顾掌柜竭力睁开肿成馒头的眼睛,看到两个身着太阳袍的人,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