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群人在原地装币,罗旋问带班的搬运工,“这么算下来的话,好像我不用给你们烟,也不用给你们管开水,你们是不是好像...也应该把货,给我好好的送到地头呢?”
带班那个汉子冷笑一声,“呵呵...老子今天闹肚子,搬不动。”
“兄弟们,走!”
只见那人一挥手,“今儿粮站那边,还有8大车货,咱去那边干活,还给管中午饭哩!”
见此情形,罗旋不由暗自叹口气:都说亲不亲,家乡人。
原来却是老乡见老乡,当头就是一根竹杠...自己买的这两条香烟,水准其实已经超过大多数城镇职工们平常的口粮烟标准了。
生产队里的那些社员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平常舍得抽卷烟都不错了。
即便买卷烟抽,多半也是8分钱的“经济牌”香烟。
偶尔能买一包1毛9的“春耕”,或者是“天平”香烟已经顶天。
今天自己还特意买了两条稍微好一点的烟来招待他们,可这些人,又何至于此呢?
带队的汉子要走,此时他身后的一位同伴压低声音开口道,“二娃,要不咱还是搬吧...人家这烟,已经不错了。”
只见那人用巴掌遮住嘴唇,凑到带队那个二娃耳朵边低声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位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他应该也是一位干部,咱就别使性子了。
再说了,今天这趟活,是顾爷亲自来搬运站办的手续...”
“顾爷又咋了?他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搬运站,有本事他能开除的了我么?”
汉子撇嘴,“咱们的规矩不能坏,要是以后个个都拿那些差烟来招待咱们,那以后我们每个月的损失,那可就大了去了!走走走,我赌他不敢得罪咱们...”
原来这些搬运工,暗示顾客必须给他们发好烟,其实他们也舍不得抽。
而是会把这些香烟,倒手了去卖了。
积少成多,就这么一个月下来,这也算是他们除了工资之外的额外收入了。
“站住。”
练习了这么多年的道家功法,听觉早已变得极其灵敏的罗旋轻喝一声,“这位同志,我请你们来帮忙搬运东西,可不是请来一帮子大爷。
我愿意给你们散烟,这是情分,我哪怕一毛不拔,那也是是本分。”
“嘁——”
汉子不屑一顾的咧咧嘴,“这位同志,你要搞明白:现在是新时期。老子这些卖苦力的贫苦大众,早就不用看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臭脸子了。”
罗旋慢慢靠近那厮,“我刚才似乎听见,你在给我称老子?”
巴蜀人嘴里的“老子”、“格老子”有些时候是口头禅,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但这种情况,一般是地位比较对等、或者是相互之间彼此很熟悉的人,那可以随意一些。
如果遇到对方的是长辈、或者人家的社会地位高,那就不能再这么“老子”前、“老子”后的说话了。
反正这种事情,就看对方想不想较真了。
假如这个汉子要是在顾胖子面前,还敢自称“老子”的话,保管顾胖子会一耳光就给他扇过去了。
罗旋不喜欢扇耳光...那样做,感觉很不文明。
所以通常情况下,罗旋更倾向于一脚把人给踹飞...
“彭——”的一声!
“呃儿...”
汉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庞大的身躯急速倒退,后脚跟拉在地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印迹...
“打人?”
“我曰!”
“反了天啦!”
“龟儿...子....”
见自己的同伴吃了大亏,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是可以的,但要是嘴巴不干净?
那就真的会挨揍了!
最后准备骂“龟儿子”那个家伙,还没等他骂完。
罗旋刚刚收回来一半的右腿索性也不收了,将就着给这个家伙也给赏一记窝心脚。
这一脚力道不轻,直接把这家伙给踢的捂着小布蹲在地上,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好几儿凶,兄弟们,上啊!”
“打他,竟敢在咱们红星公社地界上来撒野?想当年,那个赫赫有名的什么战队,跑到咱们这来闹事,还不是不照样被打的...”
正当10来个搬运工,齐齐抄着扁担准备一拥而上,对着罗旋来个围殴的时候。
“住手。”
一道并不大声,但却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响起,“今天你们要是敢动手,明天就有人会出面把你们调到煤矿里去下井...撒开扁担罢,动了家伙的性质,这可就不一样了。”
等到众人齐齐暂停,满是诧异的扭头望去。
却见一位鹤发童颜、满脸红光的老者正背负着双手,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些已经开始暴怒的汉子...
老者冷眼环视一圈,嘴里澹澹喝问众人,“怎么,还不赶紧丢下扁担、抬杠?难道你们想下井挖煤去么?”
“噗噗噗——”扁担、绳索、抬杠顿时掉落一地,10来位搬运工傻愣愣的呆在原地,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甚至包括刚才被罗旋踢趴下了那两个家伙,他们此时嘴里也不再敢哼哼唧唧、也不敢再叫痛叫难受了...
说来也怪!
自打这位老者现身之后,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都不大,说话的口气也并不严厉。
偏偏却吓得那些汉子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只见老者身上,穿着一袭样式返古,成色并不新但却浆洗的发黄的绸白衫,布料轻盈,在早晨的微风中微微摆动。
这副模样,可以把他看做告老还乡的官员;也可以把他认成老时期的乡间士绅。
有几分大儒的儒雅气质,又有几分县太爷的威压气息。
就他这一身打扮,配以老者身上的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威严而又内敛的气质。
让眼前这些本来就出身寒微、一辈子也就会写个自家名字的搬运工汉子,吓的顿时不敢造次!
他们哪怕再二、再浑,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此人来历不凡,绝非寻常人物所能招惹的起。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些搬运工,连同眼珠子长在脑门上的那几个司机。
他们心里,都莫名其妙的很相信眼前这位老者他所说的话,一定肯定是真的。
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