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罗旋认出来了,而且人家也纠缠着不放。
卞红星无奈,只得转过身来低声喏喏道,「罗旋同学...不,罗旋同志,您批评的对。
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我也做的不好,我只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和我一般计较,成么?」
罗旋揪着他汗
腻腻的短袖上衣不放,「我们曾经是同学,那永远都是同学,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既然我们是同学,那就是平等的...想当年同坐一根长板凳、吃着同样的饭食,总不能因为如今我们从事的职业不一样了,就分出了个三六九等吧?」
罗旋拍拍紧张不安的卞红星肩膀,
卞红星举手,往马路对面一指,
等到罗旋和卞红星一起过了马路,果然在一棵大树后面,藏着一辆用二八大杠自行车,改装而成的偏三轮。
这种偏三轮,也就是在自行车的后轮轱辘处,焊接了一个接头。
然后用两根铁钩,钩住自行车的后架,再用接头与只有一个独轮的座椅连接起来。
看上去,外形有点像三轮摩托车。
只不过这种偏三轮自行车,是后期人为的、改变了整辆车的重心,所以非常的难骑。
要是在旁边多出来的那个座椅上,有人坐着的话,还好一点。
若是空车,那就非常考验骑自行车那个人的手艺了,稍不注意就会摔倒。
等到罗旋坐上卞红星的偏三轮,这家伙只是问了一句:
畜牧专科学校现在已经停课了。
但是卞红星知道,罗旋和学校里面几位老师之间的关系很好,说不定罗旋这是准备去专科学校,来个故地重游。
罗旋问他,
卞红星回道,
一些有门路的知青,在这个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回城。
他们回到了原籍之后,如果要想解决工作,就需要到学校里来弄张《毕业证》或者是《结业证明》之类的东西。
所以专科学校如今虽说已经停课,但是还是有人值守的。
罗旋摇摇头,
卞红星用搭在他脖子上的一张黑不熘秋、破了无数个洞的毛巾擦把脸,随后回道,「我就是一个受苦人,扛不扛得住,都得咬牙扛。
要是舍不得下力气,就干不了我们这个行当。」
从江内市的郊区,到兽药厂那边有20多里地,其中有些还是上坡路段。
而卞红星用这种偏三轮载客,其实是非常费力的,这可比单纯用自行车拉人,要辛苦不少。
但好处就是,乘坐这种交通工具的乘客,坐着会更舒服一些。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同志,她们肯定不会选择,坐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自行车车架上出行。
坐着卞红星的偏三轮,就这么一路前行。
前面有一截上坡路段,罗旋下车准备帮卞红星推车,那家伙却说什么也不干,
卞红星的意思是:既然现在罗旋你是顾客、是掏了钱的。
所以不管上坡还是下坡,哪怕变卞红星用一根废旧皮带,拽着偏三轮使劲的往坡上拉,那也是他的事情了。
这样的敬语。」
罗旋跳下偏三轮,也不帮他推车了,只是陪着推车的卞红星往坡上走
,
卞红星苦笑一声,「所以我就留在这里,拼命攒钱买了这么一辆五手自行车,靠,偷偷摸摸的拉点客,混日子。
只是..苦了我家婆娘。
真是愧对她啊,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家伙,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卞红星心里,其实非常自卑。
尤其今天他陡然遇到了罗旋之后,那股自惭形秽的心理,就更加严重了。
且不说罗旋身上干干净净、穿的是四个兜的干部服。
光是对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那股领导气质,卞红星就知道:罗旋已经混出了名堂,肯定已经开始走上管理岗位了。
而卞红星自己呢...
所以卞红星其实是不想和罗旋攀谈的。
但如今罗旋开口问起来了,他又不敢不回答...想当年,在畜牧专科学校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位不差钱、出招很邪门的罗旋。
就是他!
一手把如日中天、风头正盛的成向阳,以及原本打算攀上成向阳、以求出人头地的卞红星自己,给叒叕拍死在沙滩上的...
事后,畜牧专科学校的师生们一致评论:真正罗旋混的人,都有肉吃。
看看现在在兽药厂里,当一厂之长的王兵;还有跟着罗旋去下乡插队的张晓丽,还有彭勇。
他们哪一个不是混的很好?
而当年和罗旋作对的那几个家伙,成向阳回原籍,却被当地的公社给派到深山老林里,去当了一个护林员。
成天就独自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十天半个月的,连个鬼都见不着!
那可是一个学习红书的标兵、一个说起话来,理论一套一套的年轻人。
如今公社把他丢到深山老林里,让他对着崖壁、冲着山谷天天激扬文字,练习口才...
结果时间长了,成向阳这家伙渐渐也没了那种心思,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据卞红星说,现在的成向阳,谁要是和他说话的话,那是相当的费劲:别人问他10句,他很难回1句。
多半都是、、,让别人实在是无法和他继续对话。
所以现在的成向阳,得了一个外号人称,意思就是成天死蔫蔫的,无论是和他说话,做事都提不起精神。
哪怕狠狠地拍他几巴掌,也打不出一个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