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酒。”柳先生转身欲走。
雪狼反手拽住柳先生的袍袖。
雪狼手指捏着棋子儿,眼睛盯着棋盘,“柳先生,没什么要跟我讲了吗?”
“老夫有什么好讲的?”
柳先生有些心虚,没敢偷棋子儿,下了三盘都输了,这雪小子,是拿他出气了?
他就奇了怪了,他自负饱读诗书,除了不会武功,琴诗书画,谈谋略,论智慧,都是顶尖的,就棋稍微差一点,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打击人呢。
他入“荼蘼宫”多年,实则是公子聿的幕僚,公子聿所图之事,多数都有他的谋算。
“柳老头,我好歹也请你吃了那么多次酒,你站哪边呀?”
柳先生眼神闪烁,撒赖糊了一整盘的棋子儿,“去,去,去,老夫年纪大了,耐不住困,要睡觉了!出去!”说着,连推带拖地把她撵出房间。
从柳先生房里出来,雪狼再攀上屋顶时,发现李陌汐正坐在屋樑上。
她想转身就走。
李陌汐出声:“来都来了,过来坐会儿吧。”
雪狼折回身,在离他约摸三尺的位置坐了下来。
“变安静了呀。”
“是要我见礼吗?”雪狼声音平淡,并无起伏,“那我是该称您‘琨王殿下’呢?还是‘公子聿’?”雪狼伸出手,挡住他的上半张脸。
多谢公子聿悉心教导,她识人断物,并非只靠眼睛。
“没想瞒着你。”公子聿轻笑,眼光深沉悠远地望向天空。
以前,公子聿总是抿唇淡笑,雪狼在他眼里看到的从来都是精明与算计。
这张与李陌汐一模一样的脸,他的笑容却是与李陌汐极为不同,李陌汐的笑容恣意灵动,公子聿或许是因为长年在面具底下,他的笑容隐忍内敛。
公子聿丝毫不介意雪狼的凝视,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并未让他觉得不适,他好像已经许多年不曾袒露真实的自己了。
他回转目光,看着雪狼的眼睛,眼神是雪狼从未在公子聿眼里看到的清明透彻,“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李陌煊,我与陌汐是孪生兄弟。”
原来,这才是“荼蘼宫”之主,立时清贵卓烁,笑时朗星疏阔,静时温润如玉,怒时应该浮尸万里吧。
“幼时,不懂事,明明我与陌汐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他可以呆在母亲身边,而我只能跟着外祖父,感觉她有多珍惜陌汐,就有多厌弃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大些,我与陌汐常常互换身份,我们经常面对面模仿着彼此,渐渐地,就连外祖父与母亲,也不易察觉,”他望着雪狼,眼底一片澄澈,“陌汐扮我的样子,或许有差,可我若诚心扮成他的样子,你是看不出来的。”
很多年后,雪狼回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剖开了公子聿外衣的李陌煊是真实的吗?
第二日辰时,当他们路过城门时,城楼上站着两个少女的身影,一个红似烈火,一个蓝如秋水,李陌煊坐在马车里并没有现身,雪狼骑着马,在走出很远时回头,她有些唏嘘,隔得这般远,她都能觉出那蓝色身影的黯然落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