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小少年,十二三左右的就是小少年。
这类小少年和童子、老人反而没事干,在工地上出不上力气,也没法去谷里砍树。
这些小少年虽顽劣,但也懂事,如今多跟在自己父母身边帮着干活。
虽不给口粮,但依旧在出力气。
新旧佃户四十二家,相互比较已成必然。
别人家的孩子来工地上帮闲,自家孩子却在外玩耍,这情面上说不过去。
偏偏这半大的小少年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容易闯祸、惹事,留在眼皮子底下最安稳。
周七点选了六名体格稍稍健壮的小少年随他去送粮食,这些小少年一口一个七哥亲切异常,周七不以为意处之淡然,更让这些小少年觉得高深莫测。
站在南天门山峡处,已能看到白云洞前开辟出来的营地,四周树林砍伐出一片五六亩大小的空地。
待抵达营地,已到了下午开工时。
营地中只有曹木匠领着一众壮丁在编织绳网,显然是在为生擒洞中豹子做准备。
县尊想要完整的豹皮去做人情,不仅曹木匠想送这人情给县尊,曹秀才也想。
伐木区域,周家三兄弟坐在树干上,脚下是新铺的树木枝叶,仿佛一层绿油油的地毯。
五郎就坐在这样的枝叶毯上,左肘倚在树干上,右手抓一块儿白面饼,嚼着:“曹秀才想巴结县老爷,他倒是想得美。今日早上县里户西科的令吏就已来了莲花寺,报功是人家户西科的人报,曹秀才估计啥都落不到。”
户西科,是县城户科分出来的一个科房,专管土门关以西的三山五寨方圆百里内的军民。
井陉古道这百里辖区,也不好划分,西边有娘子关,东边有土门关,两关中间的军民户籍相对灵活,你给获鹿县交税,那你就是北直隶户籍,你若是给西边的平定州交税,那你就是山西籍贯。
周二郎饮一口浓茶:“这是曹秀才的事情,不关咱事儿,别到处嚷嚷招惹麻烦。”
五郎只是笑了笑,仰头看略略起雾的天空,谷中多云雾,不以为意:“七郎,你说那豹子在洞里饿了三四天,会不会自己闯出来?洞口那栅栏我已见了,没封死,豹子能爬出来。”
“估计豹子会闯出来,饿极了豹子总不会吃崽子。”
周七也仰头看着头顶翻转变化的云雾:“只要豹子不来伤咱们的人,咱就不去管他。今夜若有变故,五哥,咱守住营地就好,别逞能。”
五郎呵呵做笑嘴角翘着:“我也这么想的,最好豹子能把莲花寺里的人咬死。”
他从怀中摸出一副扁平木匣,是细麻绳捆绑两片木牍粗制的木匣,大小能存放神符:“二哥,再给你两张……豹子伤咱的人,咱才出手救人,不然就别管。”
周七扭头去打量,五郎又数了数,还剩七枚,他摸出两枚,想了想又多拿一枚递出:“二哥,豹子在莲花寺里吃人,你敢射豹子,我就射人。”
周二郎苦笑接住神符,小心翼翼收入怀里,做出承诺:“你不动手,我也就不动手。”
另一边,县里来的户西科令吏在白云洞前摇着头,如拨浪鼓一样:“这就不是土门村军民该参与的,如今天色近暮,你们先驻留一日,明日统统下山,莫要碍事。”
他面前曹秀才脸色也不好看,好心好意编好绳网要挂在洞口设置陷阱,被拒绝不说,还伤人情面开口赶人。
这摆明了困饿豹子几天后,就准备入洞抓活的,根本不给土门村、他曹秀才表现的机会。
当然不能给,大寨那边就猎户多,可没几个读书人,和县衙拉扯不上关系。
曹秀才就不一样了,能和县衙拉上关系,这里土门村的人又多,真把豹子抓住,这豹子算谁的?
再说了,这么多人住在山洞前,洞里的豹子敢出来?
十拿九稳的事情,只要再等几天就能收获全功,现在有必要迁就土门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