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侧,抱犊寨刚停工,发放口粮。
张地主提笔在名册上画‘正’,一个个佃农经张地主点验正身、名册勾画正字后,就从一旁桌上领取口粮。
桌上摆着大盆,周七手握量具在盆中舀满小麦,抬手抹平,倒入佃农捧着的布袋里。
一升麦子研磨后去掉麦麸,可食用部分自然远远少于米、小米、豆类。
与佃户不算熟悉,周七与张老爷闲聊着,张家寨突然迁来三十家佃户,不仅两口井水供应不足,就连山上草木也不够烧。明日一些佃户就要分出人手去山谷里拾柴、割草,不然没法做饭。
何况张家要重新建立一所宗祠,不能用泥砖,得烧砖垒砌,这就需要更多的木柴。
两人三言两语之中,就决定了有组织的在谷中伐木砍柴。
至于莲花寺有可能的阻挠……彼此有默契的忽视了。
当夜,张地主在寝室中来回踱步,双手负在背后,脸色沉着。
他夫人正给儿子刺绣红锦肚兜:“究竟何事让老爷如此焦虑?”
“无事。”
稍作犹豫,张地主吐出两个字,坐回椅子上,眼睛左右扫视打量屋中,总觉得脊背空虚,缺乏安全感,惶恐自生。
白云洞中,公豹张希孟步伐优雅,缓慢走在漆黑山洞祖宗,寂静无声。
他前面,阴神孙元俭探路,而洞口处崔效良盯着。
有这两个保驾护航,公豹张希孟悄然无息来到洞口,四肢并用轻盈敏捷攀上阻路栅栏,从顶上隙缝中钻出。
随后落地时,也没发出一点异响,值夜的四名军士无所察觉。
村民宿夜营地旁的大石上,周七眼神幽深观望着莲花寺,莹莹白光笼罩着莲花寺,他看不清楚寺中具体。
当随着公豹张希孟从墙上跃入莲花寺,白莹莹光膜泛起涟漪,隐约能见其中有一名金身罗汉嚯的起身。
寺中,住持和尚正轻敲木鱼念诵经文,突然一阵惊悸涌上心头,手中小木槌飞出落在三四步外,两大两小四个一同诵经的和尚齐齐睁开眼,疑惑不解:“住持?”
“啊!”
厅外惊恐呐喊声传来,一名快班衙役瘫软颓坐在屋檐下,头无力垂下眼睛瞪的圆鼓鼓,他右手刚摸到腰间悬挂的铁尺握柄,如今依旧死死抓着铁尺,脖颈往外喷涌大滩鲜血,顷刻间的血液就散布两三步之间,摇曳灯笼照映下,可见血液渲染出一片黑红。
五个和尚出来见了这场景,当即两个壮年和尚返身去拿棍棒,两个小和尚护着住持和尚往后退,俱是两腿战战说不出完整话来。
寺庙顶上的神域中,柔和白光照亮一切,金身罗汉为住持和尚示警后,周身金光略显暗淡,他清楚看到寺门外百步处那方大石上站着的三位阴神。
“南无阿弥陀佛,豺狼上门,唯以佛法度之。”
金身罗汉席地而坐,一名名僧众、信众从沉睡中苏醒,约在三四百左右,不分男女都光着头,穿青缁衣,列在罗汉两侧一同诵经,梵音大作,嗡嗡如闷雷。
寺中,公豹张希孟刚破窗而入,正欲扑杀一名惊骇捕快,耳际梵音大作,他杀心渐消,昏黄灯辉下一双亮绿色双眸来回审视,似在挑选目标,找合适进攻的时机。
捕快、捕头各握铁尺、腰刀,将户西科的令吏护在身后,这令吏两腿颤颤,三人俱是不敢言语,屏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