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人忧心忡忡地看了难掩得意的刘同光一眼,心底隐隐跃出一股烦躁。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上朝的官员流水般徐徐散去,与林明晰交好的人眉眼间都透着凝重,乐得看林明晰栽跟斗的人却笑得如临春风。
可这些情绪都没能隔着长道院墙传入林府。
被诸多大臣斥骂指责了多日的林明晰悠悠然然地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盯着湖面上的鱼竿,好一派闲适从容。
受林明晰和苏沅德行有损的牵连,林修然这几日也没能进宫伴读,只能在家里老老实实地陪着亲爹反省。
只不过这对父子自有娱乐之道,哪怕是在闭门反省,也能自己玩儿出一番花样。
后院中一个人工挖凿出来的小湖,成为了他们新的取乐之地。
这爷俩儿强迫苏沅派人出去买了一木桶鱼回来倒入湖里,一人支起一根鱼竿,各自占据一个小凳子,坐在湖边老神在在地钓鱼。
苏沅对钓鱼没兴趣,搬了个藤椅坐在树荫底下,懒洋洋地翻着手里的闲书,时不时转头看上一眼那边均是为零的战绩,满脸一言难尽。
买回来的鱼不少,满满两大桶。
可这两大桶鱼似乎都对鱼竿上挂着的吃食不感兴趣,枯坐了一上午,不管是林明晰还是林修然,两人的木桶都是空的。
可这两人偏生像是来了多大的兴致,怎么都不肯改变策略,依旧在固守阵地,非常坚持。
甚至还有点好笑。
苏沅手指微动翻过去一页书,心不在焉地盯着上头的东西看了半晌,都没察觉到林修然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旁边蹲着。
林修然像个小耗子似的正蹲在地上抓冬青准备的果子吃,啃得满手是水,脸也花了一大片。
苏沅忍无可忍地扯了块帕子示意他擦一擦,看到他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忍不住的好笑。
“热不热?”
林修然啃着片甜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热。”
苏沅被气笑了。
“既然知道热,怎么不去躲阴凉?你爹在那里晒着,你也晒着不肯走,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热呢。”
林修然三两口把剩下的甜瓜啃干净,抓起帕子很是粗犷地在脸上囫囵抹了一把,含糊道:“我这不是想陪着爹爹嘛。”
苏沅心中一动,好笑道:“你说什么?”
林修然小心翼翼地往林明晰的那边看了一眼,确定林明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才紧张兮兮地用手挡住半边嘴,小声说:“爷爷奶奶说爹爹受了皇上的责罚,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多陪陪爹爹,免得爹爹不高兴。”
可林修然只晓得怎么玩儿,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陪爹爹解闷。
他听人说钓鱼可静心,索性就求了苏沅去弄了鱼和鱼竿来,吵着要林明晰陪着他钓鱼,还煞有其事地定了胜负规矩,玩儿得还挺较真。
苏沅一开始以为是他贪玩儿才会如此。
冷不丁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的调侃散去,剩下的全是说不出的柔和。
她学着林修然的样子把声音压低,笑问:“你怕爹爹不高兴?”
林修然一脸肃然地点头。
“我想哄爹爹欢喜。”
苏沅没忍住扑哧乐了出声,反手把打开的书合在自己的脸上,舒舒坦坦地躺在藤椅上,闷笑道:“那你去接着陪你爹爹排解愁绪吧,你有这份孝心,你爹爹肯定高兴。”
林修然如获重任地去了。
苏沅从书页缝隙中掀起眼角看了一眼,见那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闭上眼缓缓笑了一声。
小家伙,心思还挺细腻。
只可惜,他爹爹没有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