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绍丰立马行人臣之礼。
“回陛下,不曾婚配。”
如此一问一答正中皇太后的意思。
“那正好,这丫头的婚事,哀家帮忙了。”
乔绍丰诚然是没想过皇太后会当众将此事拿出来说,一颗心不免高高悬起,就怕皇太后现场乱点鸳鸯谱把久久许配给了离晔。然这大庭广众的,他也不好驳了太后的面子说不必帮忙,便还是先谢了恩。
“既如此,那臣就替小女谢过太后娘娘了。”
又向皇太后确认道:
“只不知,太后娘娘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皇太后高兴,便透露了一二。
“那是自然,这么好的丫头,许给普通人家岂不是糟蹋了?当然是要给我们皇家,才不会委屈了这丫头啊!”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皇家的皇子可有离晔与离忧两个,但自己和女儿中意的偏偏只有离忧一个,于是,为着自己和女儿均可心想事成,乔绍丰决定再问上一问,未料皇帝也很关心此事,比他还早地开了口。
“母后说得自然是好,只是晔儿与忧儿目前都尚无婚配,不知母后可已想好要将乔将军的女儿许给谁了吗?”
皇太后神秘一笑。
“不急,待此宴过后,哀家再好好思虑此事。只是,无论是哀家哪个孙子,这丫头都必定会居于正妻之位,哀家可断不会委屈了她。现在,就莫说那么多了,继续开宴吧。”
皇太后不想明示,众人自然也不好再多加询问。乔绍丰心想反正久久嫁入皇家是必然的了,那想来宴散之后,离忧他一定会去同皇太后请旨迎娶久久,估计皇太后也不会拒绝;再者说了,离忧这身衣裳同久久的颜色如出一辙,皇太后一向心明眼亮,肯定能从这之中看出不少门道,便将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来,接受了同僚们的喜贺,而后落座了。
凤座之上的皇后不露声色地欣赏着歌舞,然心思却根本不在欣赏之上,而是暗自琢磨起赐婚之事。她看着皇太后原本对何嫣爱搭不理,却在久久一句简简单单的回话后,便乐呵呵地赏赐给了何嫣一只翡翠簪子,甚至在她紧握机遇,特地趁皇太后话毕之际接过来话,引导皇太后同意何嫣与离晔的亲事,可皇太后却仍旧不为所动,将她的意思遮掩过去不说,还对乔久久啧啧称赞,并许给乔家人让乔久久嫁入皇家的承诺,这足以表明皇太后是有多么中意久久了。
既如此,那她就得认清眼前的时势。左不过她此前张罗何嫣在皇太后面前亮相,也就是为了让何嫣先占据离晔的正妻之位,好待离晔未来继承帝业大统后,可以将皇后的宝座持续稳固在何家手中。但话说回来了,即便现在不娶何嫣,那也没什么大碍,反正离晔是她的亲生儿子,身体里流着她何家的一半血脉,那她哥哥何庆将军与她弟弟何铭将军怎么也不会反了她的亲生儿子,而去推举别人上位。
是以,眼下帮助何嫣得到皇后宝座之事不着急,着急的是得让皇太后下定决心,将久久嫁给离晔才行。这样一来,她和乔绍丰就是真正的儿女亲家,就算乔绍丰从前顾念他和离忧的师徒之情,曾有心想帮助离忧登帝,可是,必定也懂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自古皇权相争,败者必不得好果,乔绍丰为着他女儿余生平安,都断不会再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助离忧,而是会帮助他的女婿离晔。
故此,乔久久这个儿媳妇她是要定了,至于日后如何将皇后宝座稳固在何家手中,那这事也好办,等离晔彻底登了帝位后,用些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计谋,慢慢拖垮久久的身子,待她香消玉殒了,再迎娶何嫣进宫立为新皇后,便就大功告成了。
打定此主意,皇后便准备背后助久久一臂之力,让久久在皇太后面前大放异彩。届时,久久优秀得无人可及,皇太后又一向最看重她的嫡长孙离晔,想必心底大概率会属意久久嫁给离晔的,她再于宴散之后带领离晔去寿康宫请旨赐婚,想来此事就必会胜券在握了。遂等乔绍丰及恭贺完的众人落座后,极力吹捧着久久。
“乔小姐真是好福气啊!眼下单单凭借这明眸皓齿的长相,就能让母后这般心仪,疼爱得不得了,那往后嫁进皇家来,日渐显露出多才多艺之姿,可不是得让母后疼乔小姐更胜过疼自己那几个亲孙女了?”
皇太后慈祥道:
“呦!这丫头的容貌可已经在哀家这几个孙女之上了,倘若才艺也能胜过哀家那几个孙女,那就当真如皇后所言,哀家注定是要拿她当亲孙女疼了!”
皇后抿嘴一笑。
“臣妾看呐,这是注定之事了!母后您瞧,乔小姐这婀娜多姿的身形和高贵的气质,想必定是那精通舞蹈之人,臣妾年轻时可是最擅舞的了,绝对看错不了,您若是不信的话,不妨借着您的寿宴让乔小姐献上一舞,权当是为您贺寿了。”
皇太后似乎也想眼见为实,微微颔首。
“嗯,皇后提议得不错。丫头,你可愿为哀家跳上一舞?”
皇后此番话的本意并非是想为难于久久,而是因为这长安国中人,特别是老人家和男子家,最是喜欢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懂得持家有道懂得贤良淑德,却又精通于琴棋书画舞的貌美女子了。以至于有女儿的人家,即使不要求自家女儿在这五项才艺上样样精通,那也得是各有涉猎,但凡有一样不会,都会觉得是低人一等。那久久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将军之女,当属于大家闺秀,皇后便想当然地以为久久必是同旁的官家小姐一样,自小就学过这些才能,哪能想到久久竟然是个特例啊!
是个特例的久久,在皇太后的问话后静默了一小下。因这舞蹈嘛,久久的确未曾有过钻研,武功倒是钻研得登峰造极,可她总不好现在上去给皇太后来个舞枪弄棒的表演吧?那搞不好自己和离忧的婚事都得因此而告吹,便眼珠子一转,即刻想起个别的主意,从容不迫地对皇太后道:
“回太后娘娘,臣女自然愿意跳,只是刚刚何家小姐已经跳过一舞献给太后娘娘了,若是臣女再舞,岂不是让何小姐认为臣女定是不喜欢她的舞蹈,非要与她一争高低嘛!那不是叫人家心里不开心了嘛!所以,臣女想还是不要跳舞了为好。听闻太后娘娘自幼喜欢音律,且极擅长弹筝,曾被先帝称之为一筝足以倾全城,刚好臣女有习过筝,也一直很仰慕太后娘娘于筝上的造诣,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太后娘娘指点一二,如今,终于有幸与太后娘娘相见,不如臣女就为太后娘娘弹奏一曲,也请太后娘娘指点臣女一番,不知您觉得这样可好?”
久久水汪汪的美目望着太后,清透软糯的声音如黄鹂鸟一般动听,说出的话哄得皇太后心口直发酥,让皇太后真的是无法拒绝。
“你这丫头,惯会挑好听的哄哀家开心,好,那你就为哀家弹奏一曲吧!”
“是。”
久久听命起身,坐到宫人们抬来的筝前,纤细白嫩的手指抚上琴弦,一勾一抹一挑之间,清脆悠扬的筝声也随之传了出来,简直让人闻之欲醉。众人皆沉醉在这美妙的音律之中,无一不感到一种身处世外桃源之感,直到一曲终了了,方才如大梦初醒。
久久绕到筝前,欠身道:
“臣女献丑了,不知太后娘娘可还喜欢?”
说实话,皇太后这一生在筝曲上从来就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可自听了刚刚那一曲后,却让她首次体会到什么叫作“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了。她眼里满是喜爱地凝视着久久,不住道:
“喜欢喜欢,你这丫头,真是让哀家太满意了!”
伸手唤久久。
“来!快回来哀家身边坐着!”
久久应声说着。
“是。”
宫廷乐姬又一次奏起了丝竹之声,舞姬也随之舞动起来,众人也都继续杯酒言欢,而离忧,在亲眼见得久久化险为夷后,终是松了口气,饮尽了杯盏中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