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还来不及感动,就被他厚实的手掌揉得一阵烦躁,脱口而出:“陆穆清,你弄乱我的头发…”
猛地,她怔住,耳边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老爹,你弄乱我的头发…”
她的话未落音,粗犷豪迈的笑声震彻云霄:“哈哈…瞧瞧我闺女,像不像只恼怒的小猫咪?你爹我就喜欢看你逆毛的样子,多可爱呀…”
那声音不停的叠放,一遍一遍重复,连粗犷笑声都变得格外悦耳。她一把打掉陆穆清的手,嘟囔着:“你怎么跟我老爹一样,都把我当成小猫咪,就喜欢惹恼我,看我发怒,然后哈哈大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微微一斜,栽进陆穆清的怀里,埋头他的胸膛,骤滞不语。
陆穆清倏然一僵,感觉胸口被什么灼烫了一下,他抬臂悬空,久久不动。半晌,怀里传出沉闷而喃喃的低语:“陆穆清,我想…我爹…”
陆穆清心间掠过一抹微妙触动,他缓缓收拢臂力,将她揽紧,他仰头凝望,穴顶若隐若现浮起清隽的轮廓,逐渐呈出那张明朗刚毅的脸庞。
陆穆清的脑海里还存留着往日情景,似乎历历在目:父亲一身肃穆的戎装,挺拔的形体,毅勇的双目,刚强的面孔。欣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掷地有力:“就上次的战略,咱们父子再来博弈一番…”
每次见面的时候,父亲爽朗的笑声那般清澈透彻,渲染身边的人都在猜测,啊,肯定是陆少回来了!
其实,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知,只因母亲生性谨慎,处处提防,戒备心极强。幼年时便被母亲送到千里之外,偏僻贫瘠的村庄外婆家寄养。少年时,外婆离世,他又跟随开武馆的舅舅刻苦勤勉,习武强身。几年之后,父亲将他送进河北保定军校,两年的军校历练更加丰富陆穆清的知识,他不仅全面掌握军事的战术,兵器和测绘。凭着聪睿的头脑和思维,他将自幼耳濡目染的武道精神融入军事战术,研发一套新颖的战略理论。这些过硬的战略理论后来被赵璋赏识而采纳,应用到实践作战当中,都取得颇盛的成就。
母亲不似父亲豪情盖天,她总是谨小慎微,隐身父亲背后出谋划策。
她对陆穆清说得最多,也是再三强调:“你父亲他性情肃严沉稳,但过于刚正,不懂得适当回旋余地,我虽惶恐左右,替他平息许多波涛,铲除一切障碍。唉,可难保日后他不会栽在这性子上,吃了大亏。他不似赵璋那般为人巧妙,见机行事…”
想到这里,陆穆清心头一沉,父亲秉性刚强,注定他刚毅易折的下场。然而,圆滑讨巧的赵璋却为何也在同一时间出事,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是受之牵连还是金蝉脱壳?
思之,陆穆清的疑虑似乎电闪雷鸣般碰撞冷晏兮在草宗戒地下室说的话,他的眼前掠过一道婉柔的身影:那是赵璋的夫人!
“陆穆清,你刚才说什么?不适合跟在你的身边?我这性子怎么啦!是你向我爹讨要我的,这才没几日你就厌烦了我?”
他还未捕捉到思维中有利于证实的信息,耳边贯入冷晏兮忿忿不平的语气。
思绪突然被打断,陆穆清蹙眉,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冷晏兮正抬头以一种怨愤的表情瞪着他。
她的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吧!
陆穆清摇头,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松开臂弯,淡淡说声:“真是聒噪!”
冷晏兮不悦地抿着嘴,低落的情绪已荡然无存,她气鼓鼓的腮帮与刚才的哽咽判若两人。
其实,她是脑子断了思路,只顾着陆穆清说的上一句,待她反应过来他后面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忿忿抱怨:“你厌烦我也没用,谁让你招惹我…”
只是对陆穆清来说,从未有过心意相通的感觉瞬间遭到破坏,那种微妙的心境被她糟蹋。他当即黑着脸,咬咬牙,一把推开她,“离我远点!”
冷晏兮措不及防踉跄后退,身子摇晃一下,这才稳住。
她明白自己被他嫌弃了,怒哼一声,气冲冲往外走,嘴里低声咕嘟着:“陆穆清,你休想摆脱我,你再怎么不待见我,我也要赖着你…”
冷晏兮心里自有她的打算,陆穆清身上蕴藏着许多令她好奇的东西,譬如:断发削丝,指缝夹刀,飞檐走壁。最重要的事是他承诺,待她掌握射击技巧,他会送她比草宗戒地下室那两把勃朗宁更好的手枪!
若不从他手里习得几招技巧傍身,她岂会善罢甘休!
陆穆清目送她的身影,听着她的嘟哝,嘴角微微上扬,心情莫名一阵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