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驶进云台里,远远就见村口一幅青白布的茶挑子迎风飘展。
正是李家二房的茶水摊。
……
老李家二十年前就分了家。
李叔诚的二哥李仲诺,为人心思活泛,又有在茶园帮工学来的一手炒茶手艺,分家后就拿着他那份钱财,在官道边置地盖屋。
搭起这个茶摊供往来车马行人解渴歇脚,也算撑起了自己的家业。
这些年来,因着于氏那层关系,李叔诚夫妻每次回乡,在村口看到二哥家的茶摊挑子,都心存愧疚。
这回,更是如此。
“二哥……”
李叔诚欲言又止,李仲诺却只是摆摆手。
“赶紧回去吧,爹娘估摸着也等急了。”
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李姝柔红肿的眼睛,顺手接过女儿的行李,便催促弟弟一家赶紧老宅。
如此一来,李叔诚和顾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想着回头再找二哥说明情况。
李仲诺目送李家三房的骡车向着老宅的方向走远了,才把李姝柔的包袱一把甩到肩上,转身大步往家里去。
“回来就好,外头日子好也罢,难也罢,家里都有你一间屋住。”
李姝柔愣愣地看着她阿爹的背影,适才刚止住的眼泪,又刷的流了出来。
她以前怎么就没留意过呢,她家阿爹,那个只会在铁锅里闷头炒茶的阿爹,身形竟也是如此高大。
……
时近下晌,连绵的阴雨被太阳暂时驱散,各家的垂髫小童便踩着泥水出来玩闹。
李叔诚就是在这时,驾着双骡四平车进了云台里。
小乡村里鲜少见这么大的骡车,小孩儿们瞧着稀奇,便围了上来。
几个年岁稍长的男孩儿见过李叔诚,叽叽喳喳便嚷嚷开了。
“是李家的秀才叔归家来!”
原本靠近村舍农家,李叔诚赶车的速度就慢,如今眼见小儿们围绕上来,他更是索性把车停下。
阿婉便在这时钻出车厢,取出一早备着的酥糖瓜子,挨个给孩子们每人抓上一大把。
把一群小调皮蛋儿们收买的连声喊她“好姐姐”。
阿婉笑眯眯的逐一纠正:“不是好姐姐,是婉姐姐。”
说完,还不忘回头冲李叔诚道:“阿爹,让阿娘再给我生个妹妹呗,就叫李好柔,以后谁都得叫她一声好姐姐。”
李叔诚被阿婉说的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怕女儿的脑袋。
“就知道胡说八道,快上车,咱们归家去了。”
“哎。”
阿婉应声,正准备爬回四平车上,就见小童们背后站着个少年,穿了身洗的泛白的麻衣短打,手里牵着头乖顺黄牛,正盯着她不眨眼儿的瞧。
阿婉常年都在康屏镇上,对老家的人并不算熟悉。
于是她礼貌的冲少年点头微笑,问道:“你也要酥糖吗?还是瓜子?”
阿婉说着,拎着装了酥糖瓜子的布袋,朝那少年走去。
但那少年却红着脸,又盯着阿婉瞧了好几眼后,怪异的朝后退开两步,挥起鞭子一抽黄牛,转身飞快得跑远了。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看得阿婉满头雾水,她拎着酥糖瓜子不明所以的爬回车上,摸摸自己的脸颊,纳闷的问向李叔诚。
“阿爹,我变丑了吗?怎么还能给人吓跑了?”
李叔诚笑着摇头,“大概是你先前口无遮拦的时候叫人听见了,哪有小娘子一开口就叫人生孩子的?可不得把人吓跑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