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妃张氏则轻快地走上前来,挽住静姝的手臂:“许久不见静姝,桃花依旧,姝色无双,面上也无一丝萎黄之气,全不似刚生产完的妇人。”
静姝笑道:“大嫂总是惯着我,把我夸得都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天色已晚,天下之主、一家之长的卫司远姗姗来迟,他去蒹葭宫上了柱香,才愿意见这一屋子的卫氏族人。
有帝王坐阵,席间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喜乐。
用完膳,卫司远亲自给卫家每个孩童发了一串厌胜钱,临到太子之时,特意多递了一串给静姝:“辰儿说过,你素来胆小。朕单赏你一份,挂在床榻前,百邪不侵。”
看着不再年轻的帝王,静姝骤然想到了叶震鸿,每年岁除,父亲也会给自己备上一串。转念间,眼中已泛起波光。
卫司远似是知她所想:“平日里,朕顾不到你,若想出宫,让刘成安排便好。”
这一瞬,静姝心生不忍:“谢陛下!”
卫司远登基以来,一直孤身一人,听刘成说起,他时常半夜去蒹葭宫那里,一个人枯坐到了天明。
这等深情,于帝王而言,何其难得。
繁华落,寂寞起,静姝回到东宫,将那串厌胜钱珍而重之地挂在黄铜镂花帐钩之上,有一事藏在心中已久,如今已该道出实情了。
新岁的阳光刚刚洒向积雪的琉璃瓦片,反射着灿烂的光芒,朝阳下,覆雪的皇宫有说不出的宁静和肃穆。
休沐的帝王刚练完武,丢下擦汗的帕子,便听闻叶氏在殿外求见。
叶氏自进宫以来,倒是第一次主动求见,卫司远整理好衣袍:“宣!”
静姝随内监进了偏殿,见帝王坐在书案前,胸口微微起伏,雍州时的一场大病要了他的半条命,身子不似往日那般健朗。
静姝又是一阵感怀,启唇道:“臣女参见陛下!”
帝王却道:“私下里,如旧日一般称呼便好,总被你们这般叫着,我更觉自己孤家寡人。”
“父亲,儿媳有一事相瞒,还请父亲责罚。”静姝依言而行。
帝王正色问道:“哦?是何事?”
“母亲当日执意进宫之时,儿媳本不愿相助。可师娘拿出祖师爷传下的龟息药,承诺定能让母亲完好无缺地走出皇宫,与父亲团聚。”静姝说完,如释重负,这个秘密压在心头太久。
卫司远脸色惊变,颤着嘴唇急急问道:“那她如今在何处?”
“静姝不知,母亲进宫后,儿媳再无师父师娘音讯。可儿媳大胆猜测,如今蒹葭宫那棺梓中定不是母亲。”静姝低头,不忍再看帝王变了几变的神情。
卫司远片刻也不能等待,大步走出殿门:“来人,去蒹葭宫!”声音中隐隐透着紧张和希冀。
蒹葭宫的正殿,赫然是重开前朝帝陵,从中抬出的那荣氏棺柩。
几名侍卫奉命启开棺钉,当第七枚钉子清脆落地之时,卫司远的心已提到喉头,静姝的掌心也出了薄薄一层汗水。
一阵异味飘来,静姝下意识地侧过脸去,卫司远则迫不及待地探向棺内。
那棺中的尸身已腐烂不堪,卫司远却伸手摸上那尸身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