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中,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许晏明咬牙忍着母亲的笞挞。
许晏清进院时,看了看母亲手中光滑的木棍,又看了看地上清一色的白瓷碎片,便知二弟方才已挨了一顿狠打,父亲也提早让下人换下了贵重的瓷器。
见大腹便便的长媳也进了院子,赵氏放下了手中的木棍,扶了扶歪斜的发髻。
前些日子还惴惴教诲长媳,泰山压顶也要面不改色,今日因这逆子,自己却背道而驰,实在落了颜面。
赵氏不免嗔怪地瞪了眼国公爷,每每自己教训次子,他必要搬出长子来。
国公爷轻咳一声,这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前朝风云诡谲,家宅也不得安宁,重压之下,许国公唯求速战速决。
许晏清夫妇四目相视,上前给双亲请了安。
赵氏用手拂了拂身上那半新的墨绿织锦攒花绣裙,有心为自己找补一番:“沐妍方才来求我,让我同意这忤逆子纳妾之事。我是心疼沐妍,只当替远方的亲家母,教训他一顿。”
国公爷搭腔道:“夫人做得极是,若不是夫人先动了手,我必要狠狠揍上他一顿。”
许晏明见母亲收了手,又跪上前来:“表妹眼下孤苦无依,儿子实不忍见,求母亲成全。”
赵氏只觉火气上窜,恨不得补上两脚。思及方才自己动怒的真正缘由,这逆子竟敢暗讽自己避凉附炎,能够接受高门再嫁的叶静姝做长媳,却无法接纳庶出的赵云琦。
见静姝站立一旁,赵氏也不敢多作斥责,只怕这竖子再出言不逊。赵氏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忍下这口恶气。
眼下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是周氏也点了头,自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是一桩风流韵事,何苦小题大做。
得了母亲的首肯,许晏明也顾不上自己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顶着一头乱发,磕了头便出了主院。
静姝心里直摇头,回去的路上恨恨地骂了句:“色令智昏!”多少替周氏不值。
许晏清侧过头来,看着她打抱不平的模样,浅笑着说了句:“或许旁人眼中,我也是这般!”
静姝一怔,假意低头看路:“世子又说笑了。”情爱一事,终无对错。
许家二公子纳妾那日,府里未起半点波澜,赵氏为这位娘家不得宠的庶女随意指了个位置偏僻,年久失修的院子。
那赵云琦历经波折后,早已不是金贵的世家女,不争也不闹,逆来顺受地接受了所有的安排。
没几日,静姝的耳朵又不得清静了。
“常言妻不如妾,我如今倒是见识了,他一连五日宿在那女人的房中,心里哪还顾及我半分。”周氏也十分厌弃自己的怨妇模样,这些话憋了几日。
静姝有些意外,这许晏明不似这般昏聩之人:“莫不是你与他闹了?”
周氏咬牙切齿:“我已经在婆母面前做了好人,怎会回头再与他胡搅蛮缠。”
静姝疑惑:“那女子我昨日远远见了一面,许是因吃了苦受了累,眼下不及你一半貌美。”
周氏取出了帕子,抹着泪水:“可我没她那般恬不知耻,今日头痛,明日腹痛。”
娇弱惹人怜的小白花,这赵姨娘倒是有些棘手。静姝搂过周氏,好生劝慰。
许晏清无意在窗下听了一耳,只得又贴着墙壁出了小院。
晚膳时,许晏清将那道清蒸芽菜推了过来,静姝不满地挑了挑眉,开口问道:“世子当年将那赵云琦送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