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姐兄,为何姐兄姓金,而燃歌姓鹿?”五岁的鹿燃歌坐在金芷鸢怀里,仰着脸问。
驿站的运货马车外,声音从喧闹不堪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金芷鸢微皱着眉,她对鹿燃歌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这该是出了长安城了。
她心想。
昨个夜里她牵着鹿燃歌出现在金天府前时,才发现自己的娘家也没了,大哥出征,二哥刚与名门贵女成婚,阿爹阿娘也不在人世,马渊被那吴郡太守关在了狱中等着提刑,这次回长安,一无所获。
本是不想去打扰二哥生活的,但她牵着鹿燃歌才刚在昔日的金天府门前出现,就被那丞相府的人看了到,当夜姐妹俩就被人骗去了奴市,被绑在一块当做童养媳搭售。
何人救了她们?
鹿燃歌才五岁,早已忘了,但她只记得那贵人腰间挂着一块蛇形玉佩,玉佩甚是别致,纹路清晰精巧,蛇眼还泛着五彩斑斓的光,因此她得以记清。
待贵人将姐妹二人从奴市买走后,便叫下人给姐妹俩安排好了行程。
金芷鸢跪谢贵人时,那贵人笑而不语,透过帷帽,她看得出那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
“你们姐妹二人平安就好,”贵人在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那声音绵柔如夏之软云,“长安乱,西域战乱,或许去南疆会更好些,那边有座女儿山。”
金芷鸢跪谢一番后,不禁蹙眉。
她知那南疆的女儿山。
女儿山中,城主收留所有孤苦伶仃的女子,但需要以终身不嫁交换,但凡有女子爱上男子,并违反了此法则,就会被认定为背叛之人,进山时在体内种下的食心蛊,也将在两日内侵蚀其整个心脏,这两日生不如死。
这贵人真奇怪,虽暂时陷于危难,但何至要去那女儿山?
金芷鸢看着怀里的鹿燃歌心想。
一个月前,她作为二房随龚太守去稽郊游湖,半夜里忽觉燥热不堪,便察觉出了那蜡烛有问题,后来屋子里似是又进来了个人,迷糊中,她见到了龚氏父子二人赤着身,将她拖到了那湖边的温泉之中。
之后发生的事,她不愿再想。
前些日子里,她的身体还在发痛,她也不敢寻医。
这次她抱着鹿燃歌回长安,是见着皇帝大赦天下应是没事了,才想着试试来投靠两位兄长的。
不想,这还没见到兄长的人,姐妹俩就被卖到了奴市。
金芷鸢有些责怪自己:定是这五年来在那太守府内养尊处优惯了,才会大意,被小人陷害。
还好那太守夫人是个温良之人,好歹也过了几年好日子,不过也正因夫人过于软弱,才任那老东西教出了这种儿子。
她深吸口气:“因为燃歌是最特别的,并且跟小鹿一样乖巧,故姓鹿。”
五岁的鹿燃歌睁着大大的杏眼,嘟着嘴懵懂问道:“姐兄,娘亲是不是也姓鹿?”
金芷鸢听闻至此愣了,她将幼小的妹妹拉到了怀中。
她把下巴轻轻搁在那扎着两圈辫子的小脑瓜上:“怎么会如此想?”
“是五味坊的阿宣说他跟他娘亲姓徐,所以我想自己会不会亦是如此呢!”鹿燃歌说到这里时,有些得意地仰着小脑袋,似是在告诉自己的亲姐兄,自己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
“你说的对。”金芷鸢苦笑着摸了摸鹿燃歌的头,“燃歌如此聪明,姐兄定要给予奖励,有什么想吃的吗?”
“嘻嘻嘻,姐兄吃啥燃歌就吃啥,姐兄~我们现在是去哪?”鹿燃歌仰着脸,伸出小手开始调皮地在金芷鸢下巴上挠起了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