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小溪潺潺的流向远处,一颗闲散的树舒展着枝条生在溪边,树下正好有块大石,远离了人群的纷扰,这样的树下仰头去看,斑驳细碎的金子般的光,一摇一晃,仿佛有着清脆的叮铃声。
叮铃,叮铃,一直传向了远处。
苏幼仪依着林若嬛坐在树下,两个人都在仰头看,就仿佛小的时候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珍贵的时光,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温暖美好。
“姐姐这些日子十分忙碌?”苏幼仪转头问。
“因为今年水灾旱灾频发,各地流民多往京都而来却又不得进,我实在心中忧虑,前些日子拟了个奏折送去了宫中,皇上至今未批,我心中难耐,只能自己尽些微薄之力,一面散些银子,一面去又游说一起编书的各位大人,或能向皇上请命,开仓放粮也好。”
林若嬛白净细腻的面庞上那双眼满是家国情怀的忧愁。
苏幼仪心中肃然起敬:“姐姐要是缺银子我这里到还有些,只管拿去用。”
林若嬛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我是缺银子,到也没什么时间,你若有空闲,不妨在城外开个粥棚,能救一个是一个,在一个,你最近桃花不断,外人又因你家世一般,小看了你,你做些事情出来,积累了好名声,这些事情反倒就少了。”
苏幼仪显得有些烦躁:“我有心不成亲,可这世间的女子若没有依附,迟早要被那些妖魔鬼怪吞进肚子里,到不如找个男子嫁了,可若是嫁,谁知道往后能过什么日子,又有什么千难万险等着,我心里实在矛盾…..”
林若嬛笑着道:“你这是钻了牛角尖了,日子在难能难到哪里去?能比现在更难?在说你嫂子定会叫你考量,你到时候挑那些家世简单的,就算难又怎么难?”
苏幼仪听得一怔,是呀,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难?她挑了那些家世简单的人家,人品只要说的过去,又能难倒哪里去?
她忍不住笑起来:“还是姐姐看的明白,那姐姐怎么打算自己的事情?”
林若嬛微红了面颊:“我先把书编完了再说,到时候凭着太后那里的几分脸面,求个安稳想来也不难。”
可是上一世却去和亲了,苏幼仪一时有些黯然。
林若嬛转而笑着问:“你知道那位齐大人的母亲是谁吗?”
问的苏幼仪一愣道:“是谁?”
“慕容鸢歌。”
苏幼仪大为震惊:“齐睿的母亲是慕容鸢歌?就是那位曾经在汝南瘟疫中以一己之力拯救万千灾民的慕容鸢歌?”
林若嬛眼底露出了向往:“所以女子这一生,若用的得当,也是可留下铮铮铁骨的。”
苏幼仪心底却隐隐的不安,她总以为林若嬛当初和亲是被逼无奈,可现在再看忽然有了一个不好念头。
她会不会是自愿去的?
苏幼仪正出神,见着前头溪水里有人扔进去了两块石头,立刻转头去看。
穿一身团花圆领长袍的肥硕的少年正站在那里,后头跟着好几个下人,虎视眈眈的看过来,瞧见苏幼仪和林若嬛转过了头,顿时眼前一亮,放出了贼光。
淫笑道:“姑娘们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什么热闹都没有,不如跟小爷过去热闹热闹?”
苏幼仪第一次碰见这种公然调戏贵女的富家公子,多少有些吃惊,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新跟过来的侍女白鹭。
消瘦的白鹭微微颔首,苏幼仪就明白了过来。
她并知道白鹭是千重宫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只是想着身边有个会拳脚的,至少能够自保。
苏幼仪想着又往远处看了看,帷幔搭建的场地距离这里稍微有些远,她们现在就算是喊起来,那边的人也未必能及时赶到,何况出了这种事情,一旦闹大,吃亏的还是女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的解决。
苏幼仪稳定了心神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我今日跟舅母来的,公子怕也知道永宁侯府,正是我的外家。”
肥壮的李探抖了抖身上的肥肉,嘿嘿笑了笑:“不要胡乱攀扯,谁是你外家?我才是你外家!”
竟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苏幼仪以为京城地界报出了永宁侯府的名号,好歹也会给两分薄面。
可这人是什么意思?
坚定的不相信,还是势力太过庞大?
李探一步步逼近,单薄的白鹭挺身挡在了苏幼仪和林若嬛面前,李探微微一顿,又上下打量白鹭,粗鲁的啐了一口:“爷不喜欢你这样的,让开!”
火热的太阳照的人有些发眩,苏幼仪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李探到底是怎么找到她们两个的?无心还是有意?
今日要是叫这人碰上,她这辈子就完了,别说嫁人,往后连出门都不能。
这样一想,她心底里最后一丝犹疑也没有了。
她又大声喊了一遍:“我是永宁侯府的外甥女,请公子自重!”
“少在这唬人!”
眼见着就要抓到苏幼仪,苏幼仪一咬牙,拉着林若嬛躲在了一边,给白鹭腾出了地方。
但愿这丫头不会让她失望!
何况她再三喊出了自己的名号,这个人还这样无理,那就是跟永宁侯府作对,真出了什么乱子,自有永宁侯府在前头撑着。
李探见苏幼仪和林若嬛躲去了一边,冷笑道:“捉住那两个!”
身后的随从立刻涌了上来,林若嬛下意识的拉着苏幼仪转头就跑,跑了两步见没人跟过来,在转头看,单薄的白鹭站在艳阳底下,刚刚的那些个耀武扬威的人都躺在了地上。
林若嬛和苏幼仪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震惊。
这几个人都是白鹭撂倒的?
那她们还跑什么?!
两个人手拉手折了回去,看着目瞪口呆的站在当地的胖子,这一次换做苏幼仪和林若嬛两个人好整以暇了,苏幼仪甚至慢条斯理的里了里自己的衣裳,笑的纯粹又可爱:“我早说了公子自重,为什么偏偏要想不开?”
“我们姊妹虽不是豪门大家的女儿,但身后多少也有些权势,你如此行止,难道不怕给家里惹祸?”
胖子外强中干道:“你们两个孤女也好说自己有势力?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昌平驸马府上的二公子,京城最富贵繁华之地,怎么样?怕了吗?”
昌平驸马府?
李广荣的亲弟弟?
苏幼仪和林若嬛忍不住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位昌平驸马府上的二公子,因为实在肥胖了些,眉眼也看不清楚,也看不出跟李广荣有什么相似之地。
这位二公子她也听说过,据说生母是驸马爷胸口的朱砂痣,当初好似也是为了这位的生母,驸马和公主两个才闹僵了,后来公主生病去世了,这位的生母最终也没能进门,但孩子却接进了驸马府,说是无恶不作,专门欺辱少女,是京城有名的恶少。
苏幼仪冷笑着瞧着李探:“人蠢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昌平驸马府虽然钱多,但比永宁侯府也不过如此,何况太后还不大喜欢你们,偏你们会蹦跶,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你等着永宁侯府的人上门找你们家麻烦吧。”
李探梗着脖子大喊道:“你胡说,你们两个就是没人管没人问的孤女,永宁侯府才不会管你们!”
苏幼仪微微一愣:“你从哪里知道?”
李探咬牙道:“反正就是知道了!”
所以有人在后头使了坏?知道李探的秉性又特意去他身边说话,这才把李探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