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自有水落石出之日。”
睿王道:“易容之术,虽为你二人易得他人之容,但身体与声音、举止,习惯性的动作可都没有变,警惕性绝不可放松。喋虚先生还得吃药从体内拔毒。”
“理羽,莫费心了。”喋虚先生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病毒沉积体内多年,哪是说拔除就能拔除得掉的。但我还能支撑些年,不成问题。”
“你呀,你呀!”睿王道,“前一时,能为太子妃拿出方子,止住那太医皆束手无策的顽劣孕吐,这一会儿,竟又病毒沉积体内多年,哪能说拔除就能拔除的了?”
“太子妃被惊马踢飞之后,现在怎样了?”坐在地上的何夕接过睿王的话问道。
忽见喋虚先生拿起桌上的空茶碗,低头在手中捻动着,心头若压重石,默不作声。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睿王道:“闻得太子妃昏迷半月有余,几乎是流尽了全身的血,终保得一命,却终生不能再孕。”
稍沉默。
睿王起身道:“安耐两日,暂莫到外面吹风,摘掉纱布就好了。我得第一时间过来见证奇迹,免得对面不认得你二人。”
言罢起身,众人等送睿王回。
......
逢着暮春渐末,盛夏欲初,天气变得闷热起来,虽然夜晚还是有一丝丝的风顺着窗子吹进来。
东南风的柔软温吞自是与西北风的凛冽干涩截然不同,喋虚先生手中慢慢的摇动着蒲扇。
夜空深邃,星月交辉,如银瀑般倾泻的月光顺着窗口流入,某一刹,仿若一个靓丽的身影,就随着这银瀑凌空而落在他的眼前。
“沈汐,......”他禁不住轻声道。
没有一丝的声响,月光散落一地。
手把着一把旧蒲扇,他轻轻的煽动着。
似乎没有在秋末冬初去做易容术而选择在春末夏初之时,并不合适,至少是即将到来的梅雨季节,就会令皮肤感觉到颇有受之不住的刺痒难耐。
他无从选择,在惊闻到她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他毅然如此,也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为了她,完完全全的想让她过得快乐些,也有着他自己,无论怎么说,不能以这无休止的追杀,就此而沉寂下去。
就像一个葱头,他要一层一层的剥开,明知道会辣得他掉眼泪,辣得他会受不了,他也要去做。他一口一口的呷着凉茶。
心中并不了解别人是怎么样的对待感情,但他能感觉到他自己,他所需要的感情,除了沈汐之外,别人给予不了,是他以前领受过的一种爱。
他也了解她的性格,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了,哪怕她们之间经过这件惊马事件后,不会再有半点的温情。她依然会在人前强颜欢笑,扮演着和睦的夫妻,人后便是各回各的,各睡个的。
“少爷,你怎么还没睡?自打做了这易容术开始,就经常在夜里看着你对着一面墙发呆!”
何夕走上前说道:“实话实说,我猜摘掉纱布之时,你的面容保准停留在忧郁的水平上,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一副愁苦相,看着总是在怄气。”
“那你呢?”
“哦,感觉眼前挥之不去那个医者老态龙钟之样,或者,我也会很显老态吧!”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怀疑医者照着葫芦画瓢,而葫芦就是......”
“噗......”
“这些日子里,白天也睡,晚上也睡,甚至连梦都枯竭了!梦无可梦的我,昨晚上突然梦见了肖二郎,真是八竿子扑落不着的事儿!”
“梦着肖二郎怎招,她跟谁在一起,在做着什么事情?”“她嘛,还是那一副模样,不怎么地,憨头憨脑的类似呆鹅。看见我也不打声招呼,就跟不认识一般,我上前吼了她一声:夜叉?她也没理。”
“哦,哦,嗯,梦总是白日里各种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或是那日里闻得睿王说在御马场里肖二郎勇敢制服惊马之事而有感。”
“真是不可思议,肖二郎不知何时去马场里当了个马夫?她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她是否被强迫的......”
“不清楚的还有肖二郎入宫之后,经历过什么。”
“不清楚,我说少爷,肖二郎会经历什么,我想不出来。”
“何夕,易容后,肖二郎不会轻意的从面容上就辨认出我们,除非必要非说不可的话之外,不要与她多说话。”
“这个我知道。想想她那粗粗的大嗓门子,就跟扩音器一般,传出二里地之外去,不得不说的话我也不想说。”
何夕咕哝道:“少爷,别嫌我啰嗦,叮嘱你一句,若有朝一日见到太子妃,可得注意你的眼神啊!
沈汐冰雪般的聪明,她会认出来是你,别的不怕,就怕她当场失控!听说,她闻得少爷葬身火海之时,接连的哭晕两场,直接一病不起。”
“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纵算是心疼惋惜也无可挽回了。
惊马这件事对沈汐的伤害是巨大的,几乎要了她的命!
可能这样对她也好,该认清的人及早的认清,某些自私自利的人不值得对他付出半分的感情。”喋虚沉思着说道,腔调变得暗淡低沉。
“我说他究竟什么意思?”何夕愤愤道。
他的嗓音变得粗起来,语气变得短促,“他转身跑了,就这么的将他的孕妻撂在当场?他可意识到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一进一出的,也不觉得抬不起头来吗?
我有一种预感,强烈的预感。”
“你想说什么?神秘兮兮的!”喋虚先生看着何夕问道。
“我的预感向来都非常的准确,强烈的一种预感:太子他快当到头了。出于某种不可名状的预感,事情已成定局。”何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