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终于相信,白鹿即便不是行内人,也肯定是懂行之人。
“就按小娘子说的抓药。”邵大夫冲药柜那边的学徒招呼一声,“赶紧熬好给小娘子送过去。”
后院客房不大,但好在还算干净整洁。
南窗下是个小土炕,上头铺着半旧的炕席。
炕梢摆着一口木箱,里面放着铺盖。
剩余的地方就已经不多了,靠墙摆了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方桌,就只剩下一条将将能过人的宽度了。
明玉让白鹿在桌边坐下,自己去借了抹布打了水,手脚麻利地脱鞋上炕,先把炕席擦拭两遍,然后从箱子里取出铺盖开始铺炕,
“姑娘,您可真厉害,家里那么多医书真没白看。”明玉手上干着活,嘴里也闲不住,“若是夫人在世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奴婢听娘说,夫人以前最爱看医书,医术也很好,院子里那些个丫鬟嬷嬷们不舒服,都不出去找大夫,而是来求夫人给开方子呢!”
明玉将炕上铺好之后,又出去重新打了热水,进来伺候白鹿洗脸洗手,之前被大夫诊脉碰过的手腕,被她翻来覆去洗了好几遍。
“其实姑娘自己就知道该用什么药,何必还要再让那大夫诊脉。”
明玉早就习惯了自家姑娘的沉默寡言,即便白鹿没有回应,依旧自顾自地说话。
“这是规矩。”白鹿却意外地开口。
明玉诧异地抬头看向自家姑娘。
白鹿继续解释道:“咱们要在人家的医馆暂时休息,就不能自己开方抓药,否则一来是对主家的不尊重,二来万一真吃出问题,你说这责任该归谁?”
明玉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旋即又有点担忧道:“姑娘,咱们就这样跑出来,衣裳行李什么都没有,官凭路引也没带,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放心吧,我身上还有银子,走前还带了些银票,够咱们用了。”
“那就好!”明玉听白鹿这么说,立刻担忧尽去,却不知白鹿这句“够用”所指的时间,完全不是她所以为的、等到老爷回家就好了那么简单。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白鹿对明玉的忠心已经毫无怀疑,但对方到底年幼,她不打算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只道:“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之后可能还有的累呢!”
明玉先是不解,然后才想起之前姑娘给人撂下的话,心道,人家还真能回来找姑娘看病不成?
白鹿逃离了白家,觉得自己离白家又进了一步,加上之前也着实累得狠了,挨上枕头便睡着了,这一觉倒也睡得踏实,直到下午才被外头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明玉出去应门后很快回来,一脸恍惚地说:“姑娘,早晨那家人还真回来了,说是老夫人要不行了,门外跪了两个丫鬟,求您赶紧去给看看。”
白鹿早就料到如此,一点儿也不惊讶,起身将胎记补了补颜色,这才戴好帷帽出去。
医馆内此时乱作一团,老太太躺在临时搭成的诊床上,面色青白,舌吐唇外,不能回缩,人已经没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