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女子走至司轻月身前,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司轻月头上,司轻月吃痛,顿时痛呼一声喊道:“海姑姑,你干嘛又打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呀?”说完,便摆出一副可怜模样望向那女子。
原来这女子正是如今海心苑苑主,海无量之女海清。于湘江之战后,已是十多年过去了,海清此时已从一及笄少女步入了而立之年,但她的容貌却未有太多改变,只是已不复往日那般略带稚气了。
虽是仍如昔日般秀美出尘,但神色之间却是更显冰冷,这种冰冷,并不似当年那般浑然天生,虽是冷颜却暗藏热情。如今的海清却更像是历尽红尘后复归平静的万事不惊,让人与其相处之时,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寒意。
高绛婷见得海清竟突然出手拍击司轻月,这才发现,在她的眼中,原来也是会有情绪的,虽依旧平淡,但当她看向司轻月之时,眼神间却是流露出一丝柔情,那略薄的唇角,此时竟也有些微微上扬。
海清看着一脸怜状的司轻月,淡淡地说道:“方才听到你说,我很可怕,这便是你不来海心苑探我的缘由么?”
司轻月闻言,忙将负于背间的琴解下放于一旁木架,将海清扶到桌前坐下,一脸赔笑地拉着海清的手说道:“姑姑呀,我这两日不是在师父那练剑么,今日方才出关前来参试,否则我早便带着酒去探您了,您就别怪轻月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摇晃着海清的手以示讨好。
海清闻言,却不做声,缓缓扯开司轻月的手放于腿上,为他诊起脉来。高绛婷见得司轻月这幅痞赖嘴脸,顿时便忍将不住笑出声来,司轻月闻得高绛婷戏笑,猛地转首瞪了她一眼,高绛婷见司轻月狠状,却也不示弱,小嘴一撅,狠狠瞪了回去。
司轻月本欲再与高绛婷相争,却忽闻得身前海清正色问道:“你破境了?”司轻月闻言,忙收回眼神,转首望着一脸冷色的海清恭声应道:“是的,姑姑,前几日抑毒之后,我便入了忘弦,毒发之痛已是缓解了不少。”
海清闻言,平淡的面庞竟是展得一瞬欢颜,随即又复冰冷,轻轻放开了司轻月的手腕,看着司轻月淡淡道:“难怪见得你的名字在这参试名录上,先抽序吧,这次是韩非池主试,你自己小心些。”
韩非池乃是长歌轩天道阁阁主,执掌刑罚之职,不仅弟子深惧于他,便是轩中长老们也是畏他三分,可闻得海清直呼师兄之名,司轻月却似见怪不怪,向着海清得意一笑,便探手从一旁木箱之中取出一块木牌来。
只见木牌上用墨汁写得一个“拾”字,司轻月看后,便将木牌递于海清,海清接过木牌,便提笔于名册之上登注,一边淡淡说道:“你这运气,倒是不错,竟抽得这最后一名上台,接连为前面九个弟子主试后,便是韩非池,只怕也会有些疲累,倒是让你捡了个便宜。”
司轻月闻得自己是最后一名上台,心下却是不太高兴,耷拉着脑袋向海清抱怨道:“姑姑,这等便宜,我可不想占,否则待我通过问琴试后,轩主又该说我是运气好,而不是自己实力所至了。”
断九与高绛婷闻得司轻月抽得最后一名上台,心中倒是为他感到高兴,断九此时已是为海清校好了琴,正站于桌旁,闻得司轻月这般抱怨,便即温笑道:“你呀,莫要这般自负,能顺利通过,便已足矣,太师父又怎会说你。”高绛婷也与一旁娇笑附和道“就是,就是”。
海清却不理司轻月那一脸无奈地抱怨,向着三人淡淡说道:“既已抽定顺序,你们便先去试场等候开礼吧,轻月,待你上台,我自会去看你。”司轻月闻言忙问道:“姑姑,你不与我们一同前去?”海清闻言,却是不答,又复低头调试起桌上之琴。
断九一拉司轻月臂膀,温笑道:“师叔想必要在此等候,以防弟子参试时有所伤及,好及时送来此处与师叔医治,咱们先去吧。”言毕,便向着海清躬身辞之一礼,拉着司轻月向屋外走去。高绛婷见状,也即向着海清躬身一礼,便随着两人向外走去。
三人正待闭门离去之时,却见一物忽从门缝之间向着高绛婷飞来,此物极快,却在到至高绛婷身前之时骤然落下,高绛婷不自觉地便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却是一粉色包囊,正待出言相询,便闻得海清那冷声自门内传来:“此香你既也是喜欢,便拿一些去吧。”
高绛婷闻言欣喜,向着司轻月一吐舌头,恭声向内谢过,便轻轻带上了房门。三人亦不敢再于楼中出声,到得一楼之时,看着满屋弟子也是各自噤声调息,也不再多言,匆匆出楼,向着试场坐席之上走去。
试场东台,乃是专为轩中重要人物而设,莫禾早已在此为断九预留好了坐席,便位于长老席的下首之处。
虽然轩中一众长老不见得都会来观礼,但每个人的坐席都已被莫禾挂上了木牌,不论是否前来,都是为其留有一位。
而轩主与两位坊主的坐席则位于东台正央,却不知莫禾是从何处搬来的鸡翅木花雕椅,三座并列,一旁方桌之上还放有时鲜果盘以待,显得格外醒眼。
此时东台之上,一众长老,家主还未尽至,与其他三台相较,却是显得有些冷清。高绛婷本以为要与其他普通弟子挤坐一起,待到得台前,断九却招呼着两人向着自己的坐席走去,虽只有一把椅子,但椅子之间却摆放的甚是宽敞,不似其他三台拥挤,倒也站得下两人。
三人于席旁站定,断九却并未落座,而是轻拍着桌椅向两人温叹道:“往年问琴试,大多由我安排,今日看来,这类事情,还是莫师弟来处理,要比我更为适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