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给韩府送信,便是因他的官职还请不动太医,要韩府帮着下帖子请太医,最好是把太医院医正请来,如今韩十一只说是带来位老大夫,他以为是谦词,便忙应下了。再瞧左右,并无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就听韩十一摸摸鼻子又道:“大约他年老脚程慢,还须得等上片刻……”
韩十一虽与秦婉宁定亲,但此时仍份属外男不能进秦婉宁的闺房探病,被延请到正堂品茶,秦大人请韩十一上座,韩十一略一谦让便坐了,一直耷拉着眼皮不瞧秦大人,做出一副半点瞧不上他的模样。秦大人见状,心内紧张,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身份高出他许多的准女婿。想找点话题吧,又想到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嗜好吃喝嫖赌,他又不能与准女婿聊哪个馆子的姑娘身段窈窕曲子唱得妙。
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听下人来报,说韩府的大夫到了。秦大人忙命将老大夫请进来。就见林包子信步进了正堂,这“老大夫”果真下巴上了贴了一绺胡子,只是贴的匆忙,而他脸上又连一丝皱纹也无,只有那胡子突兀地黏在下巴上,瞧着有几分滑稽。
秦大人瞧着这样伪装的很敷衍的“老大夫”,不知道韩十一是什么名堂,一时到不知说什么好了。那厢韩十一却催着立时去给秦婉宁诊病。秦大人只得带了韩十一、林包子并一直在旁服侍的金子去了内院。钱氏已在秦婉宁房子,迎至门前,还左右瞧着找大夫。
金子见状道:“夫人,这便是林大夫。”
林包子表情故作严肃地额头示意,想要做出几分“老大夫”的风范来。钱氏表情惊诧里带了几分古怪,然而她本也不想秦婉宁得救,虽然那人说过这毒无人能识,但若是真请来了高明的太医,被人识破岂不是糟了?于是见是这样一位大夫,反而安心,点点头便命人撩了帘子。
因说已在房里置了屏风,韩十一便也略一谦让就跟着步入房中。那屏风置在床前,近身伺候的丫鬟紫儿并奶嬷引领了林包子绕过屏风到了床前。那紫儿深看了林包子几眼,眼中颇有疑虑,却也只得将床前纱帐撩开了一角,只将秦婉宁的左手移出纱帐,雪腕搭在脉枕上。
林包子一丝不苟地探过了左脉,又探了右脉,又提出要看看秦婉宁的气色。此时林包子那粘的一绺胡子恰巧歪了半边,紫儿越看他越不靠谱,便犹豫着不肯撩开纱帐。那钱氏在旁看了,她到不顾忌什么秦婉宁的名节,上前便撩开了纱帐,林包子远看了一眼林婉宁的气色,便转身绕过屏风,来到韩十一面前。
韩十一挑眉问道:“怎样?”
林包子微微点头。
韩十一便知林包子的意思是秦婉宁并非生病,实则中毒。手捋着光洁的下巴皱眉思索。一屋子的人见她如此,也都默不敢言。
良久,韩十一抬头环视房内众人道:“平日里都是谁在照看秦姑娘?”
紫儿闻言立即上前一步跪道:“是奴婢和刘嬷嬷在伺候小姐。”
韩十一盯着紫儿瞧了几眼点头道:“既如此,那便把姑娘如何发病,之前都吃过什么,见过什么人,都一一道来,切记不可有遗漏。小爷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听你说……”前面几句话说的煞是严肃,到后来便翘起了二郎腿,语气也带了几分纨绔的调调。
紫儿本就认为自家小姐病的蹊跷,与老爷夫人说过却都无人理会,况且小姐在这府中本就没有做主之人,如今世子肯关心,那便如攀了一棵救命稻草,当即便把秦婉宁是如何生病,之前吃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事无巨细全部说了一遍,看来这事情的前前后后她在脑中也是过了无数遍了。
韩十一问这些,多半是让她说给林包子听的。此时便递了林包子一个眼神,示意他可有把握解毒,林包子胸有成竹地捋着他那一绺假胡子,让人很担心那胡子即刻便会掉下来,沉思了片刻,方道:“我瞧着是中邪了。”
这话一出,屋里人都愣住了,心说您到底是大夫还是法师啊?您号半天脉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谁料韩世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自古巫医不分家,我瞧着多半也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