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峻熙回家的时候,夏至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的书滑落一边。
他俯身抱她,她在他怀里醒了过来。她昂起头看他:“你回来了?”
他嗔怪道:“怎么不回房里睡?当心着凉。”
他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便要离开。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好一会儿才想起要问他的事,赶紧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坐回床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半天不见,就想我啦?”
“呃……我……”该怎样开口才对?他是故意扣自己的稿吗?面对他此刻的温柔,她居然无法质问。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说,“我还要赶稿子呢。我明天不回报社,可以接送你下班,有什么明天再说吧,很晚了,宝宝要休息。”
他弯腰对着她的腹部说话:“宝贝,爸爸要忙去了,不许欺负妈妈。”
她看着他走到门边关灯,合上了房门,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然而,这下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呢……
往好处想,韩峻熙可能是真的担心长期的约稿会让她身体劳累,所以才想办法替她推了郑光乾,可是没必要把现成的稿件也截掉啊!
除非,是他真的不想让她上稿,所谓的帮她,其实是在骗她。
她没有真的很在乎能不能上稿。写作这件事,对于她已经成了习惯了,早就不去计较有没有读者,能不能发表,自己写着高兴就好。
她不是没有过机会,之前也有刊物编辑对她这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甚至最后完全停笔的行为表示了惋惜,只是后来纸媒渐渐衰落,也没有人找她约稿了。
但是她不在乎是一回事,他把她的机会切掉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不是最亲密的伴侣吗,他怎么能这么做……她这样想着,心里就越发一阵阵地压抑着。
好几次,她想到客房去问他,有一次已经走到了门口,还是没把悬在门板上的指节敲下去。
——他不喜欢在写稿中途被打扰,他试过因为她不小心的干扰而发脾气,尽管后来又跟她道歉了,可是她记下来了。
她也不喜欢,尤其在文思流畅的时候。相对来说,他打扰她的次数远远比她多,似乎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就没试过在两人共处时能完完整整地写作。她却从来没有因此发他脾气。
这件事情很重要吗?不,不那么重要,让她难受的不是写作本身,而是在他眼里,她的文字是玩票性质的,他的文字才是有价值的。
也许是这样没错,他那是工作,他赖以为生,但是她也不喜欢这样被他轻视着啊……
她仿佛胸口塞着一个核桃,一直等着他回房。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之后又醒来,在入睡与清醒间辗转着,天亮时感到呼吸很局促,好像这一夜完全没有睡过那样。
夏至下床去客房,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原来韩峻熙已经在客房床上睡着了,可能是怕回房间会影响到她睡眠吧,他不知道她根本就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