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站在玄关,一手扶在夏健锋那玻璃柜上,一手往抬起的脚上套着鞋子。
她不理会夏健锋,何艳就上前抓住了夏至的手:“夏至,你就去道个歉吧!”
夏至扭头盯着何艳:“然后我就一辈子当一条狗是吗?”
夏健锋两手大开大合,夏远总怕他会冲上去打夏至,慌慌张张地抱住了他的腰:“姐!你不要说了,你先走吧,晚点再回来!”
“还回来干什么!出了这个门,我当作没有这个女儿!”夏健锋被夏远扣住腰不能前进,他仿佛耗尽了全力的吼叫,喊得胸腹僵直。
“不要不要,夏至,你别走,你去道个歉,妈陪你一起去!”何艳焦急万分,直接上手抢夏至的鞋子。
夏至缩了缩手躲她,单脚没有站稳,整个人晃了两下,没穿鞋的那只脚乱叉在了地上,但身体重心还是无法稳住,往侧边摔了两步后,不偏不倚地撞在了那只排满了复古玻璃瓶的博古柜上。
夏至感到柜子摇了一下要往自己身上砸,而何艳也站在她旁边,要是柜子砸下来,别说这一柜子玻璃,她和何艳也要遭殃。
横竖这柜子玻璃是保不住了,她快速地权衡过后,身子用力地把柜子往相反方向顶了一下。
夏健锋眼睁睁地看着收集了二十多年的一柜子玻璃瓶跟随着柜子朝后倒下,“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如雨花砸裂地面,夏远被吓得松开了夏健锋,双手捂耳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玻璃碎裂的声音终于停歇,余下了满地狼藉,摔成了渣滓的玻璃碎片铺在地上,闪着点点寒光。
四人都没有说话,夏至的左边肩膀和胯部被柜子撞得暗暗发痛,但她没有查看伤处。
夏健锋张着嘴,眼神飘忽地往前走了两步。夏远和何艳完全没了主意,看看一地碎片,看看夏健锋,又看看夏至。
夏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咬着唇,齿间的力度不觉收紧,直至把下唇咬出了血丝。
她心里的愤恨仍未消。
她怨恨夏健锋在事情发生后,不问青红皂白地占领道德高地站到她的对立面指责她,她也怨恨自己的软弱与举棋不定,没有足够的魄力去为自己的人生作出抉择,导致随波逐流。
而此刻,在夏健锋被毁的这一地二十多年的心血面前,她心中也涌动着丝丝的愧疚。
百感交杂之下,她心里反而更加澄明了:正是因为她一开始没有坚定地说“不”,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僵局,她不能一错再错,让错误扩大下去,哪怕是以夏健锋这一柜玻璃作为代价。
夏远先清醒过来,他苦着脸,在夏健锋身后朝夏至打着手势让她快走。
不用夏远提醒,夏至也知道,她真正离家的时候到了。
她把何艳的叫唤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