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锐一伙弟兄约在了镇上一夜市的大排档里,都是高中时玩得最好的一群人,一起打球,一起打游戏,毕业后各散东西,上大学的上大学,工作的工作,好不容易又聚在了一起。
桌上连潘锐在内六个男的,只有夏至一个女生。这六个人平时就是一月一聚,除了潘锐其余五人都是单身汉。上个月听到这阵仗夏至没有跟过来,结果那五人不依了,非要潘锐带夏至过来见见。
“来,嫂子,你喝茶。”叫刘能的瘦高个子先给她斟了一杯茶水,她马上道谢。大学时也曾和潘锐的舍友们一起吃过饭,被叫“嫂子”却是第一次,她听着挺羞赧的。
结果潘锐一句就把她温婉的良好形象拍灭了:“不用上茶,她能喝酒。”
五人高声吁着喝彩,刘能呼服务员多拿一只玻璃杯过来,夏至用眼白盯了潘锐一下。潘锐只朝她调皮地挤了两下眼。
他们是潘锐拜把子的兄弟,但对夏至来说不过是刚认识还记不清名字的陌生人,而夏至不习惯和陌生人喝酒,不过还是依着潘锐的意思和大家碰了碰杯。
刚开始,大家都客客气气说着话,不用说夏至也猜到那是因为她在场的缘故,她才不相信一群男的说话会连粗口都不带。
大家的话题都围绕着她或者带着她转,不管谁不小心带偏了话题,总有人很快地又把话引到她身上,问她是否适应五谷镇的生活,问她康洲那边的情况,诸如此类。
酒过两巡后,男人们渐渐双眼放空了,不知道从哪一句起,她插不上话了,就默默地夹着菜。
她不太在乎说不说得上话,他们一直绕着她转反而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听他们的瞎扯也是挺好玩的,可以知道潘锐不少过去的糗事。她也时不时地被逗笑。
但是,当他们酒一杯一杯地灌,谁起了个头飚起了方言后,桌上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叽里呱啦起来。
夏至这下完全懵圈了,她看着他们一会儿拍桌叽里呱啦,一会儿抱着肩叽里呱啦,一会儿叽里呱啦后哈哈大笑。她尴尬地也跟着干笑两下,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潘锐喝得满脸通红,侧过脸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
“呃……没什么……”
这时刘能捧着酒杯蹒跚地走到她面前,又是叽里呱啦的一句,她怔了一下,她想这应该是要敬她酒吧,慌忙站了起来。
刘能好像刚刚才重新发现了她的存在,随着自己大着舌头的普通话晃着头说:“嫂子,以后就辛苦你了!”
刘能碰了下她的酒杯,把自己杯里的酒一口闷了。夏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以后辛苦,但还是笑笑喝了一口酒,桌上莫名地又起了一回哄。
夏至坐了下来,而六个男人却又同时站起来了,每人满了一杯酒。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满上一杯站起来,不过他们似乎也没等她,她在犹豫的那一秒钟里,他们已举着酒杯底朝天。
夏至抬头看着他们,感到自己已被完全推出了他们的欢乐之外,就像在看一场自己完全抓不住笑点的电影,全场笑翻了,只有她一个人置身事外。
她不仅仅是因为人生的经历不重合而无法融入,语言的不通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异世界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