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郝大妈仍嘴硬,陈绎拿出镜子,乃是朝廷从王衙内手中讨要来的,是借用,审完后仍还给他,陈绎喝道:“你说乃是你曾祖之物,你曾祖家贫,故让刘有宁曾祖去从军,贫至如此,为何不将镜子便卖。”
“陈公,民妇也不知。”
“你曾祖从何处得来?”
“民妇也不知。”
下面围观的人一起轰骂,不是一起提审的,分别提审了刘昌郝大伯父、五爷爷、八叔,各有各的说法,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没有人是傻瓜,都知道,敢情这两家想抢刘昌郝家的家产,故诬陷。
“就如你所说,其物亦有近百年历史。”
“不止百年。”
“好,我就让你看这镜子,”陈绎拿出镜子,又走下公堂,给围观的百姓看了一遍:“诸位,它可有百年历史?”
“真乃奇物。”
“肯定没百年历史。”
陈绎又拿来箱子,说出箱子与镜子、衣服的来历:“刘四根数子皆招供乃是刘四根告诉你,刘昌郝用镜子化解危机,然后诱你们诬陷刘昌郝,为何你还狡辨之?真乃视朝廷无物的刁妇也。杖!”
刘昌郝大妈打的哭爹叫娘,又提审刘昌郝四爷爷,四爷爷吃不住打,而且镜子也拿来了,开始招供,不但今年与刘四根一家如何图谋刘昌郝家产的,包括以前的种种,一起招了出来。但这个,大家皆能理解,鲁氏带着刘昌郝父亲与小叔回乡,孤儿寡母的,必然会有人起贪心。刘昌郝父亲死了,小叔一家下落不明,又成了孤儿寡母的,于是又起了贪心,但没想到他们贪心的侄子、侄孙居然是鼎鼎大名的西坡居士,引起朝廷关注,一下子踢到钢板上。
有人开口,也就好办,又提审刘昌郝八叔、大伯、大妈,刘昌郝大妈终不是刘四根婆娘,实际熬到这时候,刘四根婆娘也顶不住,一一招供。
但这四份诉状只是小事,若不关系到刘昌郝清白,顶多刘四根几条命案让陈绎重视一下外,余下的皆不太重要,主要的还是花谷久相关的案子,牵连太大。
三天后,朝廷派来三名新的官员,至于原来的三名县官,包括孔押司所说的略有些刚直的县尉皆在等候处理,也不仅是为了刘昌郝与棉花,主要花谷久的案子牵连大,让赵顼暴怒。
毕竟这是尉氏,天子脚下的县!
高家的人也怒了,若是他们得到好处还有一说,关键什么好处都未得到,完全是花家兄弟打着自家的旗号在下面胡作非为,如何不气愤,他们主动将花家老二捆起来送给了陈绎。
刘昌郝要回去。
陈绎与石得一过来说:“我们一道去刘梁村。”
审了好几天,主要的案子一起审了出来,正好新知县魏知县来了,余下扫尾部分交给他,正好武兆麟说棉花开花了,几人看一下棉花,然后回京城交代任务。
刘昌郝趴到软塌上,说:“先去恩师家。”
“应是,”陈绎赞许地说。
来到宋夫子家,刘昌郝从软塌上下来施礼。
“快趴回去,”宋夫子妻子说。
“师娘,岂有弟子趴于塌上与师语的?”
“你啊,还是那个木头性子。”
刘昌郝看了一下书舍,里面又增加了一些小学弟,一起崇拜地围着他,问东问西,还有问如何读书学习。
“读书亦简单,最低级的读书,乃是读死书,便觉得枯燥无味。中级的读书乃是为了家人与自己图富贵而读书,动力亦会不足。高级的读书乃是为自己订下一个远大的目标去读书,如陈公问我欲做何人,我说,想做一个伟大的农夫,一个大德鲁伊,使天下饥者有所食,寒者有所衣。至于更宏大者,那则叫梦想,愿我朝国祚千年,勿受外寇侮辱,四夷诚服,国人有尊严,贫者有所衣有所食有所用度,病者有所医。”
“有目标便会有动力,便不会觉得读书枯燥无味,也能读好书。恩师,能否借笔纸用一下。”
未等宋夫子说话,一干学生立即找纸拿笔研墨,刘昌郝写了一副对联:
*******,*******?
随同送行的魏知县忽然脸色变得庄重肃穆。至是陈绎与石得一神情平静,甚至以为这才是刘昌郝真正心性的写照。
刘昌郝辞别,来到街上,石得一问:“那边有一家书坊,你少年时是否在那家书坊翻书读之?”
“是也,韦二哥子,抬我过去。”
韦小二与王大树将刘昌郝抬过去,刘昌郝从软塌上下来,看着胖坊主,胖子也认识他,小心地问:“可是刘西坡?”
“杨坊主,少年时家贫,于你家翻看了许多书,甚是惭愧,今日来谢之。”刘昌郝说着弯腰施一个大礼,不但这家书坊,在街另一边的书坊,前身也翻看了许多白书,让两家坊主很是厌恶。
“那敢,那敢,以前我说话难听,刘西坡,恕罪则个。”
刘昌郝又谢了另一家书坊,算是替前身揭过此节,但魏知县却喃喃说道:“此亦是一段佳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