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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青玉案(六)

“刘有宁,我们去买,”几个小娘子叫道,一起抢着打酒来。

刘昌郝喝了一碗酒,提笔写道:国安乎,民富乎。

感觉还不对,又喝了一碗酒,继续写道:东北望燕山,可怜无数山。西北望贺兰,可怜无数山。南望春风处,可怜无数山。

许将是知道的,这个是指契丹压逼,西北时不时寇掠,现在又出了交趾的事。但有的士子一时未想到,便说:“汝下去吧。”

写的什么东西。

刘昌郝看着纸,说:“咦,居然写好了。”

“嗯,有点味道,”许将夸奖道。说的不是这三句诗,也不是诗,只是前面的跋,而是字。

刘昌郝一直在临摹董氏的字,但董其昌本人乃是高官,有钱有权有闲,故能写出那种雅致,换其他人写,便难以写出其味道,特别是笔锋似露实收,笔画似连实断,反而摹得字放不开。道理是懂的,但就是写不出来,于是又买了许多字帖来临摹其他大家的书法,似寻找突破口,但一直不理想。

不过天赋忽然提上来了,进度也比较快,在政事堂各大佬看到他的书稿,看到他的字,也感到其进步,并且看到他在试图“创造”一种新书法,当然,眼下只能说还行,至少在这些大佬面前,远没有达到大家的地步。

喝了两个碗酒,头晕晕的,杂念反而少了,字也写得更奔放,与真正董体字相比,稍稍多了一些妩媚、灵动与变化,反正不像以前那样,略有些呆板。

“刘有宁,继续坚持,或独创一家……”许将鼓励道。

“许公,过奖。”刘昌郝提笔继续写下去。

渐渐士子鸦雀无声。

它便是辛弃疾的《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王国维评宋词说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重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讲人生境界的,不是说这首青玉案是最好的宋词,不要说宋词,即便放在辛弃疾自己写的词当中也不是最好的,如《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等。

如在刘昌郝心里,辛弃疾最好的词不是他最有名气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也不是《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而是《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以及稍冷门的《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黄瓜白菜,各有所爱,各人都有心中最好的宋词,辛弃疾最好的词。

但任谁也不敢小视这首词与这首词的逼格!

随后刘昌郝落款:田舍翁于熙宁九年正月辛末题于相国寺。

继续落:邕邕邕!

但这三个邕写得很古怪,似乎在滴血。

最后又恶搞式地画了一个黑月亮,四个三角形。

几个小娘子开心地说:“终结了。”

“清场了。”

那可不是,整个场子几乎砸得稀巴烂。

许将也讶然地说:“真终结也。”

“许公,侥幸未负公之托负。然末学不胜酒力,须回去休息。”

他酒量确实不行,两碗酒下肚,脸上已经红朴朴的,带着一些醺意。许将哈哈一笑说:“汝回去吧,能令某见此青玉案,某亦幸矣。”

刘昌郝将大布兜往脖子上一挂,又将苗苗抱到自己肩膀上,让她骑着,说:“苗苗,记住一句话,除坏人外,以后不要看不起任何人。”

“我才不会呢,越穷我越会帮助他。”

刘昌郝看着刚才喝斥他们的士子,说:“汝看,吾六七岁大的妹妹皆知道关爱弱小贫困,你是士子,夫子说仁,何谓仁?“

连仁都不知道,还读毛的书。这闷锤敲得,比骂人还要厉害。辛四娘也看出来了,自家少东家“大获全胜”,便说:“如此士子乃科举士子?以后国家岂不是更糟糕?”

话糙理不糙,这才是许将让刘昌郝上去“终结”的用意。事实上往后去,不仅是宋徽宗与蔡京,整个儒林与文臣集团都在迅速的腐朽,南宋无相,不是无相,而是这种腐朽的环境造就不了多少真正的精英,或者能用明末时的东林党来类比之。

“阿娘,我们走吧。”

“儿,可不好,人家也是图热闹,你看你将人家弄得冷场,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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