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早起,冯嫽碧云随着翁主先去到太后殿里请安,用了早膳之后,来到鸿台等候司马先生的到来。
不多时,来了一个微胖高大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走路却有一种虎虎生风的模样,旁边跟着的太监小厮跟着他的步伐都有点吃力的样子。这便是来上课的先生司马瑾了。
翁主冯嫽等人向司马先生行礼,奉上三份束修。因冯嫽碧云是翁主的陪嫁侍女,翁主也要求他们俩一同学习。
三人皆标准跪姿坐下,听得先生摇头晃脑把汉室建国史讲了一通,唾沫星子横飞,似乎每个先生讲课之前都会讲讲本朝开宗立业的故事,之前在楚都时给翁主上课的先生也是。
终于在司马先生喘息的一个空隙里,冯嫽见缝插针,插了一句话:“先生,那些礼乐诗书,小姐却都在家中学过,此次圣上要我们学艺,是为何学艺,又是学何艺?”
司马先生闭着的眼睁开了,看了一眼冯嫽,微微笑道:“你这丫头问得不错。这却是圣上的一片苦心。你们可知先帝时期,派往乌孙和亲的细君公主?”
冯嫽碧云皆是摇头,只是翁主眉头一蹙,轻轻点头,道:“那是江都王之女,先帝在时江都王叛乱被平定,王妃自刎,只留的年幼的细君在长安宫中长大。后来,乌孙王前来求亲,先帝便将细君指婚给乌孙王。”
司马先生点点头,踱步道:“不错。当时细君公主出嫁时,先帝派了百余名随行官吏奴仆,均是身怀所长,有的善医药,有的善武功,有的善建造纺织,有的善烹饪,更是带了许多嫁妆细软。细君公主到乌孙后,随行的官吏便在当地建造宫殿,知是公主不习惯乌孙人的帐篷。每年,先帝体恤公主思乡之苦,都会派使臣送信送大汉的物件。然而,公主在乌孙只生活了四五年,便去世了。你们可知为何?”
这司马先生讲得抑扬顿挫,如同说书先生一般,这问题原本就不指望听众回答,只是个起承转合的过渡句。这三人都听入迷了,碧云听到先生问,不由自主说:“未知,可是为何?”
“细君公主不通当地语言,连随行的官吏知道乌孙话的也甚少。公主日常与人沟通不顺,故多愁少欢,思念家乡,这是其一。”司马先生朝外看了一眼道。
这鸿台本是临湖修的一个阁台,四周本没有墙都是透风的,这夏日清风过却是舒服。
“乌孙的习俗:先王逝,其继任者可以续娶先王妻妾;兄死,弟可娶嫂。细君公主在时,丈夫是乌孙王,乌孙王去世后,其儿子继位,按照风俗细君公主便要嫁给继任的儿子,细君公主却是万万不能接受,奈何入乡随俗,只得再嫁。如此公主也留下了心病。”司马先生低头叹息了一声。
冯嫽震惊得长大了嘴巴,眼珠子快瞪了出来。这里只有翁主平时涉猎广泛,恐怕西域风俗见闻的书也看过一些,因此面上并没有十分震惊。
司马先生接着道:“细君公主再嫁后有喜,后来因为难产去世了。”
授课的人和听课的学生都陷入了沉默。
司马先生长吁了一口气道:“细君公主在乌孙时做的诗,当时寄回长安,宫人闻之落泪。却道: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感人肺腑。”
司马先生也没看学生们的反应,接着说道:“故此次乌孙王派人前来求亲时,圣上希望多做准备再行和亲。首先和亲公主可以先在大汉学习西域诸国的语言,以免语言不通加重思乡之情;且考虑到如今西域小国林立复杂,公主也需学得些防身的技巧和求生报名的医药之理;更重要的需学得西域诸国风物习俗。”
司马先生一捻胡须,道:“如此也是圣上开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