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本是京师人氏,二十年前随爹娘流放到恰克图来的,如今爹娘已故,就剩下唐砚一人了。
唐砚虽才二十出头,却满腹经纶,只因是罪臣之后,出人头地是不可能了,这一生都注定都要背着罪奴身份,好在他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学了医术,如今是乌兰农场里的郎中,虽是罪奴身份,却得庞九他们另眼相待,也不必和其他犯人一样每天需出门劳作。
“哦,单子我都列好了,正想着交给你呢,”唐砚含笑道,一边从袖中取了清单递给庞九,一边打量着庞九的脸,有点儿迟疑地道,“九爷,您是不是身子不爽?”
可不是吗?
刚才腹中翻江倒海,庞九还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回房才发现,原来是信期到了。
庞九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每个月的这几天,身上不舒坦不说,还时刻得顾忌着别弄污了衣裳,更怕被人瞧出端倪,所以即便晌午大热的天儿,她还是乖乖换了一件长袍出来。
“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昨儿晚上没睡好,”庞九忙含笑道,一边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一边转移了话题,“对面新来了一拨犯人,没吵到你吧?”
“没有,虽是对面,可是院子大,也听不到嘈杂声,”唐砚忙摆摆手,伸手掸了掸自己洗的发白的长袍,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昨天有个犯人很是不服管,竟打伤了季冬侍卫,没伤着你吧?”
“没有的事儿,就是起了点儿季冬也累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索性让他多歇两天。”庞九摆手道。
庞九脑中想着贾明身前身后血粼粼的伤疤,本来昨天就该给他医治的,但是庞九实在被贾明气得够呛,索性没管,存着让他煎熬一夜长点儿教训的心思,但也不能一直放着不管,这秋老虎的天儿,搞不好就化脓了。
庞九有心想让唐砚去给贾明疗伤,可是又怕被霍三季冬他们听去了心里不自在,到底季冬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唐先生,有劳你取点儿白药给我,”顿了顿,庞九忽然道,瞧着唐砚一脸疑惑,庞九忙得解释道,“我进城的时候带着在身上以防万一,现在世道不太平,谁知道会不会半路遇上截道儿的,这不得以备不时之需吗?”
“九爷说的是,我这就去给你取。”唐砚忙得起身去房中取了白药给庞九。
……
庞九把唐砚给的那一小包白药揣在怀里,又去厨房她老爷子那儿软磨硬泡取了一小坛子的雄黄酒,然后趁着四下里没人,疾步朝小黑屋赶去了。
庞九来的时候,本该煎熬一夜长了教训的某人,此刻正披着床单、盘腿儿坐在地上吃牛肉干。
庞九闻着空气中浓郁的牛肉味儿,看着贾明不停鼓动着的腮帮子,嘴角有点儿抽搐:“……味道怎么样?”
“挺好,”贾明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一边吞下满满一嘴的牛肉干,一边打着嗝跟庞九道,“就是有点儿咸了,吃多了老想喝水。”
“那我吩咐厨子下次少放点儿盐?”庞九都给他气笑了,大喇喇地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小山似的男人,“关于吃食还有什么要求吗?一并提出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