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住在这个迎来送往必经之路,每天有听不完的稀奇事,再加上过目不忘这种天赋异禀的特殊本事,是以无人不识无事不知这般泼天名誉也就不足为奇,是以这等奇人哪怕就是个残废或者是瘫儿夜三更都不奇怪。</P>
有道是能者多怪丑人多奇,天妒英才不外乎是。</P>
只是这个面相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的邋遢汉也不管周围人视线,奴颜婢膝极尽讨好,“孟爷是来…”</P>
虽未言明,对于这群恶人坑中的流民自是有另一番颐指气使态度的孟悫鼻子里挤出一声“嗯”。</P>
早已习惯外人对自己的不屑,压根也不在意的邋遢汉拿着袖子擦擦通红的蒜头鼻,搓着两手,一脸贱笑颇有深意的问道:“老规矩?”</P>
莫看孟悫三尺身材,都够不到正常人胸膛,可这人小气势却不小,不见有何表情变化,眼角处仅是一紧,语气平淡反问一句,“不信小老儿?”</P>
邋遢汉笑容更是谄媚,忙道:“不敢,不敢。”只是笑意不减,同样刚才那三个字,但也再无起伏,“老规矩。”</P>
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不管是谁,规矩就是规矩。</P>
孟悫不说话,平视着点头哈腰仍旧要比他高一些的邋遢汉,显然对方如此多多少少都是在驳他面子,让这个先皇钦封的京城司阍卫有些挂不住。</P>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夜三更自然是懂得这些个游走于最阴暗的一面、靠着投机取巧为生的情报贩子所谓的规矩无非就是拿钱办事,而非事成拿钱。</P>
显然先给钱再做事便让会让人感觉是被拿捏住了一般,一辈子都在拿捏别人的孟悫自然不太适应。</P>
不想额外生事的夜三更摸出一块分量不轻的银锭而非碎银,在孟悫刚要抬手拦阻前便甩手丢过去。</P>
很是麻利接过银锭的邋遢汉掂了两掂,也不去看成色,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谄媚,这次不是朝着孟悫,而是朝着夜三更。</P>
如他这种人,自然能瞧出这次的主顾是谁。</P>
自然也能瞧出这邋遢汉的意思,夜三更心中微微错愕,虽说一直对银钱无甚概念,自小衣食无忧花钱大手大脚,但也知晓刚刚丢过去的这一块少说也有个五六两,怎么也要抵普通人家半年多花销,显然对方仍旧是嫌少。</P>
邋遢汉一脸贼笑,嘻嘻道:“这位爷面生得很,想来是头一次来咱们下面吧,上头下头都一样,讲究的就是拿钱办事,可您也知道我们这一行贩卖的可是别人的消息,多少都犯忌讳,这不得能多赚一点就是一点,及时行乐嘛,省得下一回得罪了哪家大爷,头都没了,有命赚钱没命花啊。”</P>
自是理解这类掮客那些见不得人的困处,也知道这类人前后搭头便能牟取的泼天利益,夜三更又随手掏出一块银锭丢过去。</P>
仍旧是看也不看的麻利接住,随手往怀里一塞,仍旧是贼笑道:“这位爷您也了解,小人也有一大家子人得养活,上有八十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婴孩嗷嗷待哺,怎么说也不容易,像我这种给人跑腿干活的,抽成本就稀拉平常,您看着偷偷给打赏两个,可怜可怜我们这有人生没人养的一家老小。”</P>
越听越是离谱的夜三更眉头皱起,这两次少说也得是十两足足分量的银锭,还是官银,别的不敢说,就算是跑到上头买下块地皮也是绰绰有余,这怎么还狮子大开口的索要?这若是放在上头找丐帮叫花子打听个人,莫说是十两,即便是一两都恨不得能把这人的祖宗十八代探查清楚。</P>
孟悫脸色也是直接拉了下来,双目一紧,语气很是不悦,“小子,不要给你面子就得寸进尺,小老儿可不信除了你,就无人知道肖灵通的下落。”</P>
合着这人还不是正主,夜三更顿为刚才丢出去的十两雪花银一阵肉疼。</P>
邋遢汉又是一揉蒜头鼻,嘿嘿笑道:“那孟爷就去找别人,小人绝不拦着。”</P>
局面一时陷入僵持。</P>
显然知道除了自己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找到肖灵通,邋遢汉浑不在意孟悫眼中凌厉视线。</P>
最后还是这个据说因得一声绰号而杀人全家的司阍卫妥协。</P>
看到已然伸手入怀的孟悫,夜三更赶忙又掏出几颗碎银,这已经是他全部家当。</P>
邋遢汉接过,知晓这成色可不如怀中那两锭,随手拿出一颗放后槽牙上轻轻一咬,看看印痕,很是勉为其难嘿嘿笑道:“算了,权当是日行一善,跟我来吧。”</P>
很是不情不愿的将地上那块破烂木板子立在一旁,以示这是有主之物,也证明这块地方是有主之地,才摸起墙上一支火把,当先离开这座破破烂烂土地庙。</P>
邋遢汉擎着火把在前头走,夜三更三人缀在后头。</P>
孟悫低声解释道:“这人叫魏庄,是肖灵通留在恶人坑的联络人,要找肖灵通必须得先要找他才能知道肖灵通在哪里。”</P>
这才了解这邋遢汉身份的夜三更愕然,当年那次与肖灵通的接触也是宋梨代劳,毕竟同为恶人坑的流民,要比他这个外人管用许多。</P>
夜三更不免好笑,“多大的身份,还配个随从。”</P>
孟悫不以为然,“你或许不知,到现在为止,除了这个魏庄,谁都没见过肖灵通的真面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