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走之前我帮你把匕首拿走。”潭安说。
我颤了一下,差点摔下去,幸好潭安一把环住我的腰。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疯了啊?”
“那天我看你进来抱着它在哭,别提多难过了,后来你走后老文把它放柜子里了,我知道在哪。你走之前难道不想带它一起吗?正好还可以防身。”她假装握着刀朝前方空气猛地一捅,讲话的样子神采飞扬,似乎比我还想得到它。
简直疯了,文叔叔说了去医院看完病就会给我的,何况我也答应他了。
潭安似乎看出我的犹豫:“老文后天出差回来还半个多月,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我明天和他说声他会答应你和我一起走的。”
“那另一件呢?”我属实有些心动,更多的是好奇。
“不说,那是我自己的事。”她跳下假山石,朝我伸出双手。
我跟着跳了下来,她抱住我平稳着地。
分开前,她告诉我明天会来寝室找我,让我乖乖等着。
我不敢回寝室,不知道怎么面对乃棠他们,在图书馆坐到了九点多才回去,我从书架上翻到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漫无目的地翻阅,翻书过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我想熬时间,熬到他们都睡了再偷摸回去。
他们自然不会睡那么早,我进门的时候还聊得热火朝天,见我进来后全都安静下来。
我躲避他们目光,尴尬地打水洗脸洗脚,再一头埋进被子里,什么都不管。
窗户被乃棠睡前死死地关紧,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我躺在床上,思绪如麻。
到底还是纠结要不要和潭安一起离开一段时间。惹不起,至少我还躲得起。
熄灯前,我听见他们的闲言碎语,说是茉莉已经回来了,讨论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我装作睡着,一动不动。
直到他们都睡了,我还卧在床上,稍微动一下都能听见床板咯吱作响,彻底失眠。
窗户外漆黑一片,连颗星星都见不着,深夜的风一定很大,寝室里却格外安静,死一样的寂静。
我闭着眼,缩在被子里,被子或许变重了许多,沉沉地压在身上。
睡着睡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睡在床头还是床尾。
梦里,夏天到了,我和爹爹在一片大森林里,周围萦绕着知了的蝉鸣。
爹爹从树干上捏住一只蝉,放到我眼前,吓得我四处乱跑,边跑边笑。
不小心摔了一跤,一下摔在爹爹怀里,看着飞远的蝉,还有身旁的树叶,我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长了一张潭安的脸。
瞬间,似乎是踏上了极速飞轮,眼前的画面从森林变为城市,再一晃又来到福利院门前,一路来到我的寝室床上。我睁开眼。
假如一切顺利的话,后天我就和潭安离开这儿一段时间。
我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冲动,想想去年,这个时候爹爹一定还在带我堆雪人,英子说不定也和几个姐妹麻将打得热火朝天。
十几年了,没有一年像今年一样孤独。
我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心里空落落得,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回忆总让人想哭,未来颠沛流离,就连发呆都让人揪心。
乃棠和室友的床临出门前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唯独我起床后把被子甩在床脚。
乃棠因为这事说过我,她说住在一起就是一个集体,大家就应该都整整齐齐的。
每每听说,我便敷衍着把被子堆起来,看起来不是那么凌乱。
她叹气,收起了多余的话。
而此刻的我站在床边,推开老旧的玻璃窗,冷风嗖地一下就窜了进来,不禁打了个喷嚏。
我将大大小小的衣物塞进蛇皮袋中,想着她说过“集体”的定义。
真希望假期早些结束,真希望春天早些来临,那会一定是鸟语花香,微风轻拂,躺在青草坪上,一直躺着,什么都不想。
直到下午,潭安一路把我拉到文叔叔办公室门口才松手。
门是关上的,没有钥匙从外面打不开。
我见潭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回形针,拗成一条直线就往锁眼里捅,吓得我赶紧制止她:“你干嘛?不是说找他来拿腊梅的吗?你怎么偷偷开门啊。”
潭安啧了声嘴:“他说下午来拿的,既然他不在,我们自己拿咯。”又递给我颗桂花糖让我替她盯着别人。
既然她说文叔叔答应给我了,我也没有多想,剥开糖塞到嘴里,看着楼道有没有人经过。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两位同学,你们干什么呢?”
我激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他看上去特别岁数不大,个子高高的,下巴留着零星胡茬,一副年轻老师模样,我赶紧朝他解释:“文老师本来说要给……”
潭安收起铁丝瞬间打断我:“我们是来找文老师拿文件的,敲了几下门都不见回应。”
“你们要找文院长啊,他去开会了你们不知道吗?”
潭安拉着我佯装离开,见他走远后又折返到门口,继续鼓捣着锁眼。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再被旁人发现,一会看看楼道,一会转身看着走廊,整个心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
我好几次都想打退堂鼓,望着潭安专心的模样,还有即将到手的腊梅,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门在她不断捣鼓下开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吓得我真想堵住门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