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他娘,这谁家马车停咱家门口了?是二哥还是书香回来了?”一个中气十足中年男音在院外响起。
“他爹,是三娘,咱家三娘回来了。”
“三娘?真的是三娘?”中年男音激动地拔高了音调。
“娘,三妹回来啦,在哪呢?”
“三姐真的回来了?”
“真的是三娘,在屋里呢!”
几人说着话便一起涌进了屋里。
打头的是一个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只比顾李氏壮一些却也更黑一些,长相中规中矩,一脸的憨厚,这便是家中男主人顾老三顾书桥了。后头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是顾家长子顾安郎,生的一副好相貌,浓眉大眼的,比中年男人高一些,是个结实的壮小伙儿。再往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顾家幼弟顾福郎,没有兄长的好模样,但也能看出是个机灵的。几人都是一脸激动,最小的小少年更是红了眼眶。
顾老头顾子砚年少时读过几年书,后来去秀才先生家里做过几年侍弄笔墨的书童,肚里有些墨水,自诩为读书人,与村里的泥腿子不同。得了主家恩赐与伺候秀才娘子的丫鬟结了亲,婚后两人便在柳树坡这个小村庄落了户,二人生了三子一女。长子顾书恩娶了隔壁村的郑氏,成婚没几年失足落了水感染风寒病逝了,郑氏被娘家强行拉了回去改嫁了,留下的独女也在十年前与顾三娘一起在县里走失了。次子顾书生年少聪颖,十几岁便过接连过了府试院试,更是娶了镇学先生的女儿焦氏,婚后生了两女两子,两个女儿都已出嫁,长子才刚满十二聪明伶俐深得顾老头喜爱,次子刚满五岁被一家里人宠贯着活泼好动,一刻也不消停。顾老二之后未能更进一步如今四十多岁在镇上做了个教书先生。三子便是顾三娘的爹,娶了离柳树坡十几里地的李家村的女儿李氏,夫妻两人都是老实本分的,虽不得顾老头夫妇喜欢但也未曾被苛待。幼女顾书香借了二嫂焦氏的光嫁给了镇上的一个落魄秀才,生了一双龙凤胎。
“爹。”顾如槿抱着怀里的小娃起身屈膝行礼。
“哎……哎……回来啦……回来就好……这娃娃是……”顾老三看着两个白嫩软糯的小人儿问道。
屋里的人瞬时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个小家伙儿身上,小娃娃见得人多也不怕生,抽出含在嘴里的小手冲着周围人咿咿呀呀的打招呼。
“大的是钰哥儿,跟他爹姓徐名靖钰,小的是弘哥儿,跟我姓顾名璟弘,钰哥儿叫姥爷”钰哥儿怯怯地叫了声姥爷,弘哥儿也跟着挥着小手呀呀地叫着。
“爹刚回来赶紧收拾收拾吃饭吧,有什么话饭后再说。”听得此话顾家几人只能收起眼中的疑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吃饭。
小小的方桌上摆满了饭菜,怕顾三娘吃不惯顾李氏特意将家里的一点白面都用上了,两个荤菜也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就连来福来旺也每人端了满满一大碗肉去了院子里。
看着对面的一家几口只拘谨得夹自己面前的菜吃,顾如槿一人给他们碗里夹了一大块肉。一家人吃了一顿极其安静的晚饭。
饭后,顾如槿将早就被饭香勾的来回扭动哼哼唧唧的小娃娃揽在怀里喂食肉糜糊糊,钰哥儿由来旺领着出去洗漱。按说顾璟弘才不满九个月吃母乳是最好的选择,只他们四处奔波不知归处,找的奶娘都不愿跟着他们。如果能在这里安顿下来,正好在村子里再找一个。
顾家五口就坐在不远处不时往这边瞄几眼,顾福郎更是急得一直踢旁边的兄长。他小时候是被顾三娘带大的,那时家里人都为生计奔波,看孩子的重任便落在的也是个孩子的顾三娘身上,从在襁褓中到长到五岁顾三娘走失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十年过去了,顾福郎仍记得小时候三姐会保护他不被村里其他孩子欺负,会去山里给他摘甜甜的野果,会在夜里轻轻拍着他哄他睡。
“当年婆母救了我把我带回家,后来公婆相继离世,去年冬天相公也被强盗杀害了,家中叔父将我们赶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只能来寻爹娘。”顾如槿边一勺一勺地喂着小娃娃吃饭,边淡淡地说道。
虽简短地几句话,可听在顾家几人心中却不是滋味,寄人篱下,又以身报恩,如今又剩下他们孤儿寡母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看得几人的表情,顾如槿便知道几人心里的想法。
“公婆待我如亲女,相公也对我爱护有加,出门的时候叔父也给我们一些安身的银钱,一路上有来福来旺护着,我未受半点苦。”
听得这话顾家几口才都松了一口气。
“来福来旺都是从小伺候相公的,这次我们娘仨儿也是多亏了他们才能活到今天,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是是是,就应该这样。”顾老三接话道。
时隔多年,一家人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时间都沉默了。
“我给家里人都带了礼物,明儿整理出来再给你们。”
“你能回来娘就谢天谢地了还要什么礼物啊!今儿晚上你先住你哥的房间,来福兄弟和来旺兄弟就先在东屋将就一晚上,还有那两匹马,那可是金贵的畜牲可不能拴门口,就先赶到东屋里吧。”说着李氏起身赶了顾老三父子三人各自去忙活,自己也进了东厢房里。
顾氏夫妇两人的屋子房间虽大摆设也是简单,只一张大床靠墙放着,对面放着一张小床是顾盼娘住的,床头摆着两个大大的箱子,平时用来收衣服和被褥,窗户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针线篓子和一把掉了齿的梳子。
李氏打开放被褥的箱子,从最底下翻出了一张崭新的细棉布床单,又抱了一床前几天刚晒过还没有来得及缝被面的被褥去了顾氏兄弟刚收拾好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