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韬并没有制止。
他已经看出来自家主公的意图。
更何况,王彦章被关了许久,一点水米未进,身上又受了伤,在有着大天位功力的李存勖面前,自然翻不起什么风浪。
王彦章不可思议地看了李存勖一眼,然后活动了一下麻痹的手臂,站在那里有点茫然。
因为李存勖足够礼遇,足够礼贤下士,他倒是不好意思再次口出狂言,但也不好意思服软,表情十分尴尬。
李存勖这时趁热打铁道:“此时梁国大势已去,王将军何不保持一点风度,坦然接受失败?”
“大梁大势已去,为何这么说?”王彦章听到这里,下意识的反驳道:“一次战败,并不代表着大梁要亡。”
“你们的皇帝朱友贞,是什么样的人,你自然知道。”李存勖盯着王彦章,沉声道:“穷兵黩武,必不能长久。”
王彦章立刻沉默起来。李存勖这话说的不错。朱友贞虽然不傻,甚至很聪明,但他却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太疯狂了,而且草菅人命。
“晋王世子……”王彦章沉声道:“末将有一个请求,日后,请不要屠杀手无寸铁,已经投降的梁国士兵,也不要对梁国大肆屠戮,杀害无辜的百姓!”
王彦章这次没有再说出“大梁”,而是说出了“梁国”。这是他服软的另一种表现。
因为王彦章有种直觉预感,不久的将来,晋国一定会挥师东进,进攻梁国,而梁国必定会败,甚至亡国。
他完全看不到梁国有着何种前途。
李存勖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王彦章一眼,然后点头道:“王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虽然战败,但我却觉得你很值得尊敬……我答应你!”
李存勖又道:“不过王将军腹有韬略,能征善战,我觉得王将军的才华不该就此埋没。”
这便是李存勖的真正意图了。
王彦章看了李存勖一眼,直接摇了摇头。
“世子殿下高义,但言降之事,却是不必再提。”
李存勖道:“王将军,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一统才是大势所在……越早统一天下,就越能让更多的人免于战祸,就越能让更多的百姓不失去亲人。王将军深明大义,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王彦章深深地叹了一气,道:“道理谁都懂,可人各为其主……老夫深受皇上厚恩,却不能做不忠不义之事,自当以死谢罪。”
说罢王彦章忽然用头向着一旁的墙壁撞去。
李存勖身影一闪,顿时钳制住了王彦章。
王彦章皱眉道:“为何不让我死?我是不会投降的!如今,唯有一死,方能谢过皇恩,谢过大梁百姓!”
“王将军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你让忠心追随你的那些人怎么办?”李存勖眼神注视着他,道:“他们会为你再次慷慨赴死,平白丢了一条性命……就算是为了他们,王将军也不能急于求死?”
王彦章脸色有些动容,又有些难看。
李存勖继续道:“而且眼下王将军的一部分部曲已经成了亡命之徒,只有王将军才能让他们回头是岸。”
“王将军先静下来一段时间,想想其中利弊如何?”李存勖道:“不过,在此期间,我肯定不能放了你。放了你,朱友贞定会卷土重来,梁晋二国也会再起战祸,战场上也会多一些艰难厮杀……”
……
李存勖离开后,顿时便有一个拱卫司侍卫上前禀报道:“启禀殿下,有一个蒙着面的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