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坐着嘎吱嘎吱的牛车,依旧是上下颠簸的破路,蒋坤在一众瑶族弟兄的护送下,缓缓踏上了回家的路,依旧穿着粗布的长衫,嘴里叼着跟稻草哼着歌,苏狗蛋还忙里偷闲地熬着糖。
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刚刚在泉州城里当街杀了一百多个人,东南地界上轻易已经没人敢招惹的人物。
吴碧君还真没做过这样的车子呢,平日里她出行虽然也是牛车,但拉货的车子与拉人的车子,在舒适度上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那脑袋绝对是脑震荡了,因此嘎吱嘎吱的走一路,吐了一路,好不难受,蒋坤变戏法似得拿出了好多的晒干了的酸梅给她吃,才算是轻微缓解了一些。
吴碧君笑着问:“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蒋坤笑道:“敲糖人的货箱都是百宝库,养家糊口,全靠东西杂,指不定什么东西在哪就能卖出高价。”
吴碧君道:“你……你在泉州城做了好大的事,据我观察,你们走一趟货的利润也绝对算不上低,为什么你……这么……嗯……”
蒋坤笑道:“你是想说我抠门?”
吴碧君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应该说是……朴素,你看上去就像个田舍间的泥腿子,但接触这两天我知道,你其实是腹有诗书,胸有韬略,而且你并不缺钱,我想,你爹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蒋坤道:“觉得不可思议是吧,你觉得我应该穿金戴银,出门做车,吃饭大鱼大肉?再买几个丫鬟服侍我的生活起居?”
“这……总是要稍微做一些的吧。”说着,吴碧君苦笑连连,心里郁闷不已。
若是早知这父子有这般手段本事,她逃的哪门子婚啊,不怪她以貌取人,实在是这个时代,像蒋坤父子这样的人,实在是人间极品,找不着了。
蒋坤笑道:“姑娘以为,我父子二人无根无萍,无财无势,何以立足?只凭区区制糖小道么?敲糖帮千余人,彼此非亲非故,何意甘愿为我父子效死,林士弘权势滔天,何意甘愿于我平等而交,瑶族人初次接触,何意我口头一诺,他们就愿意赴汤蹈火。”
吴碧君闻言,若有所思。
良久道:“公子与令尊,所图者……必是鸿鹄之志吧。”
蒋坤挑了下眉,笑笑道:“我和我爹,在等一阵风。”
…………
短短数日,吴碧君就与蒋坤他们混的熟了,越接触,就越觉得这是个谜一样的男人,看上去是一碗清汤寡水,越接触就越觉得这少年内有乾坤。
儿子便已经如此了得了,老子又将如何呢?
吴碧君发现,她对敲糖帮突然有了极大的兴趣,就连苏狗蛋熬的糖,她也觉得极其新鲜,还撸胳膊挽袖子的在苏狗蛋的教导下,自己尝试着熬了一下。
蒋坤也愈发的发现了这吴碧君的不凡,这女子也不知是何等的出身,除了识字之外竟然还精通诗文,与之对话,总有酣畅淋漓之感,对弈下棋,更有棋逢对手之妙,最关键的是,这女子居然极晓音律,与之交流往往颇有所得,闲暇无事之时,吴碧君还用细竹首功制了一根萧,吹起来极是好听。
蒋坤不由得被她勾起了兴趣,在纸上画起了一张吉他的草图,打算回去就找木匠打造出来,吴碧君精通琵琶,二者之间多少相通,为蒋坤提供了不少的好意见。
蒋坤心里不由感叹,我特么要是再大个七八岁,非泡了你不可,可惜啊!二人这岁数差着辈分呢,除非吴碧君是个正太控,否则人家不可能往那个方面去想。
终于,敲糖村到了,蒋卫东明显是早早听到了信儿,正拄着一根黑又粗的棍子,在村口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