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纪云亭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真正的穷人家里,不说家徒四壁,但也差不多了,纪云亭目光扫视了一周,就没发现这屋子里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门边竖着一把锄头,一把铁锹,一把扫帚,对面墙上挂着两件蓑衣和一把木弓,屋子的右边是一个灶台,一个橱柜,右边是一张八仙桌,四张长条的凳子,靠着墙脚还竖着一张床板,他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床板,也可能是门板,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而且这些家具都很旧,看得出岁月深刻的痕迹,但这间屋子是干净的,整齐的,他看到八仙桌边的窗台上,一个陶罐里插着几支野花,叫不出花的名字,但那绽放的花瓣,鲜艳的嫩黄色让这间陈旧简陋的屋子多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纪云亭想,那花儿一定是安茉儿采摘来放在这里的吧!
屋子里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随即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端着个空了的药碗出来,看到纪云亭这样衣着光鲜的公子,赶紧又回里屋去了。
德仁请纪云亭落座,说:“刚才那是招弟妹妹,有点怕生。”
阿来赶紧用袖子在凳子上擦了又擦,才让公子坐,自己看了看袖子,却是一点脏东西都没有。
纪云亭坐下,问道:“你娘身体可好些了?”
德仁回道:“请了济仁堂的大夫来看过,吃了两贴药已经好多了。”
然后赶紧去泡茶。
纪云亭地视线又被桌上放着的一个木盒子吸引了过去,木盒子里放着一方印章,纪云亭随手把木盒子拿了过来,捡起印章来看,印章用的是篆体,刻的是“纪子润印”四个字,“印”字还没刻好。
纪云亭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原来茉儿问他的字是要送枚印章给他,不得不说,这字刻的真好,那篆体颇有先朝古韵之气,笔力深刻入木三分,章法自然、严谨,气韵流畅浑然一体,看出其娴熟的刀工技巧和不俗的书法造诣,颇有大家之风。
“这印章是哪里刻的?”
德仁端了茶来,纪云亭问道。
这等雕刻水平,堪称大师级了,都说东阳出人才,果然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回公子,是家姐刻的。”
纪云亭讶然:“你姐刻的?你姐居然还会刻印章?”
“嗯!家姐会的可多了,这枚印章,家姐昨晚刻了大半夜。”
呃……纪云亭感念安茉儿的这份心意,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安茉儿之手。
“那这印章上的字是你写的?”
“回公子,字也是家姐写的。”
纪云亭盯着印章半响无语,他练了多年的字也写不出这样好的篆体,这个安茉儿太让人惊奇了,这也是她师父教的?
安德昌和安蓉儿紧赶慢赶回到东桑村,一到家门口就看到了那辆醒目的马车。
两人面面相觑,心思却是各异。
安德昌是心里惶惶,那位公子一定是来找安茉儿的。
安蓉儿却是几分窃喜,德昌并没有告诉她,安茉儿如今深得卢家人赏识的事儿,所以,她以为,安家人里值得这样一位贵公子登门拜访的,除了她爹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