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梦魔,你是影魔,不一样。”柳绮气鼓鼓地开始跟他划分阵营。
“有什么不一样?你比我多长了颗脑袋?还是多几条手脚?”
“……”
李迹笑道:“照我说啊,三魔和人并没有多少区别,至少我看你就完全没有魔的样子,除了有时凶了点,简直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嘛。”
柳绮见他越说越来劲,怒上眉梢,就要赏他一拳,但想到今天是如此重要喜庆的日子,还是忍住了。
李迹接着说道:“听说,在以往截教暗杀阐教门人的案例中,若有三魔一同行动,成功率会大很多。三魔配合,魔力可互补,每一方的魔力都会得到极大的增强,就算是修为超过他们平均两个境界,梦魔都能够成功抽掉记忆,甚至有些厉害的梦魔,还可为人制造假的记忆,以假乱真。我是影魔,你是梦魔,如果还有一个兽魔就好了。”
柳绮沉吟片刻,说道:“据我所知,兽魔是需要吃人的,是三魔中最凶恶的存在,你这样的遇到兽魔,估计对方不会把你当同伴,直接把你吃了。”
李迹:“……”
“而且我是洛州城捕头,可不会跟你同流合污,你要随意杀人的话,我就把你抓起来。”她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李迹半晌无语。
远处洛水幽幽。
他们不知道在洛州城外,河岸的另一头,有一个身影在黑暗中行走。
他年纪轻轻,相貌寻常,一件黑貂裘衣,腰间揣着一本书,只像是个书生。
他轻轻走到直通东城门的吊桥上,桥下正好是逐渐燃尽的纸船飘过。
火光照到他脸上的那一瞬间,似乎映出了一片鲜红,隐隐可见嘴边肉沫。
纸船在飘荡中燃成灰烬,点点明火也彻底熄灭。
桥上一片黑暗。
刚刚送走瘟神的洛州城,又迎来了一个恶鬼。
……
驱疫节过后,洛州城里没有了烛火和箔纸,一切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刑事府继续开始审理案件和维护洛州城的治安,先前名传东城的姚家公子伤人案也有了进展,京城阐院那边的消息传下来了,姚公子的阐院保护法生效,但刑事府同样有对其判刑的权力,刑事府方面开出的判决是四等罪,行刺墨流放之刑,地点豫州边境,时间是三年。
对于这个结果,姚家自然是能接受的,虽然刺墨是种耻辱,但姚尧身为修行者,到时候要割去那块脸皮重新再长出来相比普通人要容易地多,至于三年流放,这也是钱可以慢慢解决的事,到时候对军部那边打通点关系,一年回来不是问题。
姚老爷子特意还找李迹商量了一下,后者也给了他一些建议,让姚老爷子感激无比,根本想不到他儿子现在的境遇都是这个少年一手造成的。
不过姚尧被接出狱时已经陷入疯癫的事倒是带来了点麻烦,姚老爷子痛诉刑事府要给出说法,但刑事府完全没有任何理会,一副懒得解释的表示,这让姚家根本无可奈何,只得恨恨记下这笔账。
十一月份的到来,预示着秋天即将过去,要迎来冬季了,洛州城内偶尔下的绵绵秋雨也变为冰冷冬雨,寒气加重,很多人都不愿出门,开始蜗居家中,连李迹也开始减少运尸的接单,待在医庄内陪着越晗雪。
洛溪说过要是李迹在驱疫节上扮演好方相氏,便为他介绍一位高人当师父,李迹心想他的人品不会骗自己,就没有急切地就上门讨要去,如果真是高人,自有高人气度,就算洛溪为他引荐对方也不一定答应要收自己为徒,所以他要做好准备再去见。
站在越晗雪的房间里,面前摆着张大铜镜,李迹身上穿了几件从纺记新买的过冬厚衣,左摇右晃,脸上带着那张方相氏面具,问道:“你说到时候要如何才能在高人面前展现我的与众不同?穿上我在傩仪上的傩服?可那红裙子也太丢脸了,万一让高人觉得我有异装癖就不好了。”
坐在桌子上看书的越晗雪头也不抬,说道:“你不是吹嘘说,方相氏是极有地位的职业吗?怎么你现在又说它丢脸了?”
“地位是有地位的,只不过太神神鬼鬼了,那不适合我。我理想中的职业是春秋时的纵横家,靠一张嘴皮子就可以说得别人把你当救世主,心甘情愿地奉上美女和金钱,那才叫人生啊。”
越晗雪雪白玉指翻过一张书页,双眼目光都聚焦在这本医书上,似是全神贯注,但即便如此她仍能清楚地听到李迹在说什么,并给予他最合适的回应:“纵横家不可能再出现了,若要说靠嘴皮子吃饭,名家倒也不错,你可以像我一样,去考阐院的名家教授。”
觉得现在就换季装有些过早的李迹脱掉身上的冬衣,随意一甩,厚意准确地挂在衣架上,然后摘下面具,用手掌扇了扇额头微微泌出的汗,无奈道:“这还是算了吧,我还是继续找高人学修行,以后看能不能入道家。”
“那位高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越晗雪随口问道。
李迹摇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会很高,有几层楼那么高,或者是站在洛水河中,水面完全淹不到头顶那种高度。”
“那的确很高。”越晗雪一本正经地点头。
李迹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面具,走出她的房间,准备去做饭。
可就在他踏入大厅时,笑意顷刻间收了,他看到了一个身形略胖,头发微秃,胡子又长又乱的糟老头子坐在饭桌边上,像主人家似得举着水壶在喝。
他先是大怒,继而微惊,上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我门是锁的。”
胖老头喝完水放下水壶,扭头随意打量了一下这屋子,啧啧叹了几声,然后才正视这位洛河医庄的主人,说道:“先前你不是在里头谈论高人吗?我就是高人。”
“既然是高人,你的门又怎可能挡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