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翻了个白眼,觉得眼前这青年是不是生活在乡野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看着衣物什么的又像是富贵人家,只是这富贵公子哥不在家里待着造作日子,偏要来当下人听任使唤,大概是精神有些不正常。
于是李毅声音上扬,道:“我看你衣着华贵,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怕是受不了任人使唤的苦。”
陈安之乐了,把视线从远方落在眼前这人,轻笑道:“现在远山宗招收杂役,讲究出身门第了吗?”
“我是劝你不要浪费,你这人怎地不知好歹!”李毅闻言微怒,递出一条黝黑尺子,没好气道:“行行行,握着石头,测天资!”
陈安之哭笑不得,在少年不满的抱怨下,握住那块石头,约莫过了五息时间,那条长尺没有任何变化。
他握着尺子,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从尺身传来,泌入计入,游走在自身的经脉中,而后没入胸口滚热的心脏中。
没有任何的亮光,陈安之长处一口气,把尺子递给李毅,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悄然掠过,“接下来呢?”
李毅微微皱眉,看着悄然无光的尺子,劝道:“无魂无魄,没有一丝丝灵气,你还是回去吧,没有机会的。”
陈安之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重复着之前的话道:“我只是想去打杂,仅此而已。”
“去问答吧。”犹豫了许久,李毅看着那双淡漠的眸子,抬起毛笔在表上写下无魂无魄四个字后递给了青年。
冬末的红栏镇云微盛,斜风细雨就在这时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街道,船帆。
声音不大,但却刚刚盖住了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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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极轻微的脆裂声。
那道黝黑的尺子内部悄然出现一道道狭细不可察的裂痕。
测魂之后便是问答,是问心境,也是问悟性。
对于修仙来说,天资重要,心境重要,而对天地大道,对人世百态的领悟也一样必不可少。
何仙人出身儒学,对悟性看的极重,遂虽有天资颇低,但心境悟性俱佳者,也并不是不可纳入门下,所以哪怕是远山宗的杂役,也要过问心境这一关。
远山宗有十九座主峰,其有十九座楼阁分别坐落在山峰之巅,白云环绕楼阁半腰,叫人看不清楼顶真容。
每一座楼阁既是一脉传承,门下传承弟子依着数字大小递减。
许是山上空气沉闷,许是有些无聊,这次大策负责杂役问心的正是第十九楼首座——薛长义。
世间常有所谓天才悟道,庸人百年修行。固然名师难求,但资质上乘的弟子同样难得,第十九楼在远山宗素来是最弱的一脉,有资质上乘的弟子出现,也轮不到第十九楼争,如此下来,薛长义也对此看淡了,多出闲心来给楼里挑几个手脚伶俐的杂役也不错,说不定还能捡到几个悟性极佳的可塑之才。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莫说捡到几个,就连一个悟性中乘的人都没有,如此想来,薛长义心里难免有些不喜,当陈安之走进楼里,他先是眼前一亮,惊讶于对方俊秀的容貌,在接过表格之后,更是一惊。
“无魂无魄?”薛长义惊异出声。
话音落地,有轻笑声自周边弟子传出。
薛长义轻咳一声,伸出手示意陈安之上前,“我来测测。”
陈安之摸了摸鼻尖,按着他的吩咐递出一只手。
薛长义食指中指并拢,搭在青年男子的手腕,脸上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缩回手,紧紧盯着陈安之的双眸,缓缓开口道:“大道根基俱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安之挑了挑眉,对此并不惊讶,“很多事情。”
“我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但若是入了远山宗的门,就绝不可有二心。”薛长义道。
陈安之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薛长义怔了怔,似乎对男子淡然的样子有些意想不到,沉默片刻后,沉声问道:“那我问你,何为天下?”
此话一出,满堂肃静。
听起来这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若是从寻常百姓口中说出,不过是醉酒后的狂言,饮茶论话时的闲谈。
但这句话对于远山宗弟子,对于远山宗,甚至对于整个行走于大道之上的人来说都是极沉重的一句话,这是当年何仙人与陆茗娴,姜初一论道时所出的一句话。
陈安之没来由的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宛若皑皑白雪中绽放的一枝红梅,眼睛里若有漫天星辰闪烁,说道:“何为天下?目之所及,耳之所闻即为天下,而众人皆观天下,听天下,闻天下,这天地从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众人的天下。”
当年何仙人说了什么,没有记载。
只是在三千年前的黑暗动乱过去之后,浩然天下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何仙人的正气天下。
所以很多人都在说,何仙人当时回答的是,天下气运九千道,唯正气当为首。
但陈安之知道。
他知道何仙人从不想要天下二字前有任何的名字,因为天下是属于每个人的,无关男女,无关老幼,众人皆是天下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