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田海在欧洲拓展院线和宣传渠道时,尼本列岛上刮起了一阵名为“反思”的飓风,并且势头越来越大。就和当年宗国某个反思文学大行其道的特殊时期一样,很多人甚至是为了批判而批判,像在赶时髦一样。
这一切都是不理性的,却又恰恰是林田海所追求的效果,他当初拍摄《坏心眼石》就是希望看到如今的局面。
年轻人们终于不再沉默,勇敢地站到台前来为他们自己发声,讲述陈腐环境对他们的消极影响。电影里的一条大我只是脑溢血昏迷而已,还有个愿意照顾他的孝顺女儿,而岛国一些破旧房屋扎堆的老街道里,因为救护车开或消防车开不进去,耽误了抢救工作以致出了人命的案例,数不胜数。
“犬子给各位添麻烦了。”鸭川的边上,一家相当知名的怀石料理亭里,石田纯子宴请了大阪府的有关官员,商议重启开发案的各项事宜。虽然一开口就是道歉的话语,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提到长子时脸上尽是骄傲自豪的神色。
“林桑敢想敢为,是当之无愧的人中之龙,我们都没胆量做的事情他却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实在让人汗颜。”大阪府把京都的LC区改造工作,一直放在极其靠前的顺位上,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阻力,他们始终没能做出多大成绩,结果林田海一部电影,就让那些钉子户们心甘情愿地签字卖房。
《坏心眼石》里用了很多难以察觉的暗示性手法,使得观众对于旧的事务很容易产生厌烦情绪,比如拍摄锦市场附近的街道时,他特意调整了照明以营造昏暗陈腐的氛围,而拍摄衣笠区时他又特意挑选了电线杆上配线杂乱的几处做场景。一条家吱吱呀呀的木造楼梯,学校对面岁月感过强的小卖部,这些都是他手中的武器。
电影出来后不久,京都那几个抗争手段强硬,坚决不肯接受改造的街道里,居民们都被打上了自私自利的标签。但凡谁家的孩子有被知道是住这种房子的,在学校里会受到排挤,严重到被凌霸也不少见。自己吃点苦头挨点骂没多大事情,可孩子在学校里受欺负,这些住户们就扛不住压力了,石田建设的工作立马好做了很多。
从客观角度上分析,这些老房子里除了极个别具有较高人文价值外,其他的就是单纯的屋龄老而已,不仅土地利用率极低,对住户个周边的公共安全也造成了很大负面影响,甚至老房子的维护费用也比采用新技术的房屋高出许多。大阪府搞旧城改造,也是为了这些居民着想,当年阪神大地震之后的受灾情况实在太惨烈了。
石田纯子一开始并不理解林田海的用意,她那时候只当他随口找个理由,好从她这儿要点拍摄经费,可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与其用那些可能留下后患的手段来促成改造项目,还不如通过宣传上的压迫来达到目的。这样的招数在西班牙文化圈里可能不太容易成功,但在汉文化圈里却一用一个准,“犬子不过是年少轻狂,当不得各位如此夸奖。”
“石田代表,这次贵公司节省下了一大笔房屋征收的费用,那么……”大阪府的人放下身段,还尽挑好听的话说,自然是另有所图的。资本国家里,没钱的政府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而银行也最不愿意把钱贷给他们。
“您刚才也说了,我现在只是代表事理而已,还不是石田建设的会长,很多时候我说了不算的。”换做两年前,石田纯子对这样的机会肯定求之不得,可现在因为林田海的关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两年内把集团的产业大规模地向关东地区转移,所以对大阪府这些官员就没必要像以前那样好了。
“我可是听说了,之前那几位被踢出局的理事会成员,怨气都不小呢,万一打起官司来的话恐怕对这次的改造计划影响不小啊。”可能是觉得来软的没出效果,于是就开始出言恫吓了。
石田纯子通过犬金兴业收购福慈媒体控股株式会社的时候,石田建设的一些大株主就开始叫嚷着说她是把钱往水里扔,虽然两边并不是母子公司关系,但他们认为集团由这样一位没有理智的领导人掌权必会走向灭亡。石田纯子也没惯着这些人,她们石田家有绝对控股权,其他人再怎么叫嚣也做不了公司的主,所以愿意呆着的就别哔哔,不愿意呆着的清算股份赶紧滚。
自从石田彰倒下后,石田建设的股价一天不如一天,能在这个当口及时抽身几个株主开心得不得了,谁知道转头林田海一部电影就把拖了三年多的衣笠区旧城改造项目搞定了,股价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涨,可惜此时悔之晚矣。如果以不当竞争或者不当收购股权等理由发起诉讼,最后败诉其实是肯定的,不过癞蛤蟆咬不死人却能恶心死人,能拖石田建设的后腿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并不奢求真的能赢下官司。
“我猜他们没这个胆子,诸位说呢?”石田纯子笑了起来,对普通老百姓动用太极端的手段,很容易伤害到石田建设几十年经营出的良好群众基础,可对于一个圈子里的人狠辣些却没有关系,有必要的话,她会帮某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回忆一下二十年前的恐怖。
“呵呵,说得也是。”几个男人立马不开口了。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只不过转身之后心里想的是什么,双方就不得而知了。
“渡边,阿海那边忙的怎么样了,还在欧洲吗?”石田纯子累了,她一个女人这几天仿佛游走在豺狼环伺的黑暗森林中,精神上的压力已经快要将她打垮,成天混吃等死就知道玩的丈夫她这辈子都不指望了,儿子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他还在柏林,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因为儿子就跟在林田海身边做事,所以渡边松仁对这些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