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铁窗,早已经熄灭的灯光,让看守所这间并不大的房子,也看起来那么冷森森的。
大通铺的床上的睡着十几个男人,有鼾声如雷,磨牙的,还有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
靠近门口最边缘的地方,乔振东闭着眼睛没睡着,进来四五天了,没想过出去,也没想过法院的判决下来他是多少年徒刑。
剩下一年的时间,不管坐牢多久,他都有着几件忽略了十几年,这次的变故之后才想起来的事。
父母都在农村,好多年没见了,坐过牢有案底的他没脸回家。
虽然在家乡那些人口中是牛逼轰轰的有钱人,但不能给家乡那些人带来好处,甚至发钱,他成了那群笑人无恨人有的父老乡亲口中最大的祸害。
或许从很多年前开始,他早已经默认这辈子就是这样带着世人目光中大祸害的骂名活着了。
活着,那就好好活着,有钱有势有女人,畅快的活着。
如果不是遇到了赵诚那个高人,或许在那天遇袭的事故之前,他是永远都不会想要回头的顽固分子,一条路走到黑,走到哪算哪,反正也享受的差不多了。
可短时间内恍然大悟的他,却蓦然间发现,有太多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他想回家,就算只有一年的活头,也要回家,也要陪着家里那两个因为他们不争气的儿子被整个家乡的舆论压得抬不起头来的老人说说话,过一些简单的日子。
这也是乔振东在寿命还剩一年,自首、坐牢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情况下,答应赵诚来自首的原因。
牢里能写信,能打电话,他的忏悔家里的老人应该能听到。
准备的三千五百万,八百万还给林家,两千万是赵先生的,剩下七百万他会让那些同伴想办法在自己判刑之后送回家,算是人生最后一点安慰。
“东哥,睡不着吗?”旁边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年轻人,小声说了句。
那人是乔振东进来之后认识的“室友”,一个很年轻却冲动之下干了件糊涂事的年轻人。
两人聊得来,一见如故。
“你不也一样吗?还在想着家里的事,想着爷爷?”乔振东没转身,背对着旁边的年轻人。
“是啊,很想。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更不知道那些混蛋是不是已经得逞了。只可惜,我年轻没能力,又冲动;我爷爷年事已高,医生说快不行了。要是我爷爷还有一口气,那些混蛋绝对不会得逞的。东哥,你比我年龄大,也比我经历的多,你说坏人真的会遭报应吗?”
或许这个问题乔振东是这个世界上如今最有发言权的人,他抱着不吝赐教,有什么说什么的态度道:“嘉佑啊,会的,一定会的。”
“可他们就要得逞了,不仅不会遭报应,还要毁了我爷爷一生的心血。”说这话的时候,唐嘉佑是握着拳头,声调也比刚才多了几个怪异的四声。
乔振东沉默着,好一会才开口:“嘉佑,你快出去了,我给你介绍个人,你出去之后找他,他一定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他也是最有资格回答坏人会不会遭报应的问题。”
“真的吗?”唐嘉佑侧着身爬起来,耳朵认真听着这个见识广泛,阅历丰富,任何三教九流的东西都能头头是道的牛人回答他的问题。
“真的,很晚了,睡吧。”乔振东还是没有转身,闭着眼睛继续和漫漫长夜作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