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武门上,魏侯高手里紧握着那张已被血水浸透了的谏函,他牙关紧咬,脸上神情悲愤莫名,他脚下横卧着一具已经冰冷了许久的尸身,上面居然有十数处刀劈斧砍的痕迹。
一柄残破的断剑,依旧握在那具尸体的手中,好似在默默的向魏侯高讲述着它的主人之前是如何的殊死抗敌。
这具已被蛮族砍得血肉模糊的遗骸,正是霧若城里的一名隐卫,那一身如墨般的长袍,裹边上那淡淡的一丝金边,这正是健陀罗隐卫特有的装扮。
曲径门那处隐患不除,这霧若城恐怕无法死守,他默默的回忆着那份谏函中的内容,一时间心痛如绞。
即便这人字字珠玑,将这最要害的地方都看透了,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此刻拿什么去守那曲径门,一旦这城头上大火燃尽,蛮族再来攻城,他手里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的住那些嗜血的异族,踏进这座城池。
之前本就不多的御北军,在士气最为低落之时,又遇上了那蠪蚳鬼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驻守平武门的御北军开始逃了,没一会的功夫,这偌大的城门上只剩下他和自己的几名亲卫,还有的便是那所剩无几的镇魂师。
直属孥煞天率领的御北军也只有一个血衣大队的镇魂师,他们大多数都被这位健陀罗的元帅安排在了平武门,就在刚才那一场时间虽短,但及其惨烈的攻防战中,被中洲各国视为最为宝贵的镇魂师们,居然旦夕间便死去了数十人。
要不是此刻霧若城依旧还在御北军的手中,魏侯高恐怕已经引颈就戮以死谢罪了,折损了如此之多的军中修士,就是孥煞天都难逃山黎的雷霆之怒。
执掌健陀罗五十余载的伽蓝平邦将孥煞天调到山黎北面的霧若城,本意就是为了稳定朝局,压一压健陀罗那楚楚欲动的宵小。
魏侯高还记得当初孥煞天在引兵前往霧若城的路上时,曾经隐晦的跟他们提过,此行不但要震慑住天武,而且在必要时,还需三军齐出,就是不能踏平赤雾要塞,也要取得一两次大胜。
当时他的这位元帅还笑称,他要用天武人的头颅搭一座金顶,以此来作为陛下七十岁的贺礼。
当时韩禹勤还在他耳畔小声嘀咕过,陛下看到那堆积如山的脑袋,会不会恶心的吃不下饭呢。
现在想想孥煞天当时便意有所指,随着伽蓝平邦年事已高,他膝下的那十几个儿子已经开始楚楚欲动,为了那健陀罗的帝位,明争暗斗了起来。
他们几个一直随军远征,终年不是驻守边陲,就是辗转塞外,可那来自山黎的消息始终不曾断绝。
每过一个月,来自帝都山黎的消息中都会透漏出一两名帝国要员被杀或失踪的信息,不是跟随荆王的朝廷要员死在了家中,就是跟燎王走的近的大官没了人影,在要嘛就是宸王的心腹要员被刺客杀死在了内室里。
最令他们心惊的还是毣王的娘舅居然带兵埋伏在了七宝殿外,要不是隐卫们诛杀了首恶,将恒月将军一弩钉死在了战马上,那山黎城内少不了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现在伽蓝平邦余威尚在,而那天武国又咄咄逼人的在赤雾要塞驻守了大量军队,有这些因素制约的健陀罗,都已经为了那帝位斗成这样,魏侯高不敢想象要是霧若城失守,御北军尽皆战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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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陲重镇里,失去了御北军的伽蓝平邦还能不能压的住那列王近乎明火执仗的觊觎之心。
而这次那折损最重的镇魂师,又是三军最为重要的兵种,这类能呼风唤雨的战士,本就极难培养,自古以来,方外之士追寻的便是天地大道,最忌讳身陷世俗之中。
中洲那群山之中,有那么多的修士寻仙问道,何曾有人见过那些能飞天遁地的大能,会屈尊于一个小小的帝国之中,他们要的凡间给不了,但他们会的,却又令中洲九国极度渴望,
那毁天灭地的能力,那与天同齐的寿元,还有那破碎虚空,踏入仙界的机遇。
只是从有文字记载开始,便嫌少有修士介入到列国之战中,那些凭着一己修为,强行跻身于朝局之上者更是闻所未闻。
修士,对中洲人而言,就像那长天上的艳阳一样,只存在于那片青冥之中,断然不会陨落到世俗之间。
可修士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却令中洲九国垂涎三尺,各国殚精竭虑终于让他们在远古战场上窥视到了修士的秘密。
靠着一两本残破的典籍和一两册破碎的古卷,镇魂师,这个有别于普通的士卒的兵种,这种介乎于修士与凡人的异类便就此诞生了。
只是,以天武那强大的国力,也只能勉强凑齐三百镇魂师,跟天武相比略逊一筹的健陀罗才会只有两百多军中修士。
实在是培养一名镇魂师花费过巨,沉迷在凡俗的这些人,既要每日冥思苦修,又要在战时放开杀意,用本应该锄强扶弱的一身修为,去肆意的屠戮普通的百姓。
这本就违背了潜心苦修,济世救人的修士本意,道心不稳的结果只能拿不计其数的天材地宝来弥补,这也是为何中洲各国财力雄厚却也只能培养出数量稀少的镇魂师了。
而在霧若城的平武门上,一下子死伤了如此之多的镇魂师,叫他魏侯高如何能够不悲愤不伤心。
健陀罗的一根支柱断了,他在心底近乎泣血般的悲叹着。
驻守在东面通谷门的韩禹勤和在西面安定门值守的赵君盛在先前的蠪蚳鬼影袭击之下,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但庆幸的是由于霧若城傍山而建,蛮族不会蠢到向这两处发动奇袭,东面通谷和西面安定两门外,曲折羊肠的小路,注定了这里只能容得下极少的士卒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