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忙道:“还是得亏太皇太后维护!”
公孙大娘摆摆手,将他喊到床前,悄声道:“经此一事,你的声望定会更上一层,要好好把握!”
曹洪哭丧着脸:“您瞧,我现在都这把年纪了,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您老人家能不能换个人来干?”
公孙大娘轻笑:“恐怕不行,我上哪儿去找如你这般有本事的?现如今,你的'洪门'商号已自成气候,根本不需要我扶持了。”
曹洪急道:“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一句话:多多往域外引导!好了,喊公瑾进来吧。”公孙大娘说完,连连赶人。
未几,便见老年帅哥版周瑜小步急趋而入,一边自报了一长串名号称谓,一边一丝不苟地行了一整套礼仪。与孙策一样,周瑜鬓角已是染霜,肤色也不再白皙,常年奔波于外的痕迹清晰可见,然一身装束整洁得体,气质温润,风华内敛,英武之态却仍是不减当年。
“公瑾,你还是这般拘谨。”公孙大娘见他如此作态,忍不住埋怨道。
“礼不可废。”周瑜拱手答道。
“孔子说孝道就应该'无违',所以还是该听我的!”公孙大娘说着拍了拍床沿,“坐床边来。”
显然是由于已经习惯了某人对经典的肆意曲解,周瑜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顺从地依言坐下。
公孙大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总觉得思维有些混乱和滞涩,又抬眼看到周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顺势道:“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
“却有一事要禀报大人。”周瑜道,“瑜就任这'总督'一职已满十年,且年老体衰,按近期草定的任期制度,拟请辞归洛。”
公孙大娘闭上了眼睛,理顺了一下思路,便缓缓道:“安利号的事情我早已不再过问,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
“还有一事,是关于家里阿彻的婚事……”周瑜犹豫道。
公孙大娘这才睁眼看向了他:“你有意向人选了?”
周瑜一咬牙:“故玄德公之子禅,本娶的是张翼德将军的长女,但其前不久却不幸染疾过世,我意……”
“阿斗这孩子性格不错,虽未必像有些孩子那般才思敏捷,倒是有些大智慧。但最可贵的,是对妻子很是体贴,对女子而言,也算是不错的归宿。”公孙大娘点头道,一边又说了几样东西,吩咐侍女备下预做贺礼。
周瑜见公孙大娘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处理完此时,公孙大娘感觉越发疲倦,便道:“好了,今天有些疲了,你且回去吧。”
周瑜依言告退。
公孙大娘又靠着床边,闭目养了会儿神。不一会儿,却听到有人径直走到床边,在他耳边问道:“可要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公孙大娘睁眼瞧见一个留着圣诞老人式的大胡子、脸上有一道狰狞伤口的老翁,已知来人是谁。若说前面几人还多少有些以往的痕迹,眼前这人却……她只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叹了口气道:“你这年纪也不小咯,好好在家歇着就是,何必天天守在我这边受罪?”
“我家里又没什么人,我回去干什么?”那人苦笑道。
公孙大娘招那老翁近前,俯身凑到他耳旁,轻声道:“子远,莫说是郭公则,我也是想不通,你这些年……是何苦来着?真不像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咯。”
老翁哈哈一笑:“不贪财,就不像我了吗?我却也不是突然转了性子高风亮节起来,只是跟了您老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透这钱财是怎么回事吗?这钱啊,用出去、流通起来那才是钱,堆在身边,死物而已!”
“那……也没必要一直这般深居简出啊。开始那几年要避避风头且不说,后来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是被人知道了,有我这里罩着,别人又能如何?”公孙大娘困惑道。
老翁沉默许久,才沉声开口道:“其实在我心里,那个贪财卖军的小人许攸……早已经死了!他的心随袁本初死在了东海旁,身则被卫将军杀死在了历水陂……如今活着的,只是安利号的'经理人'、太皇太后的心腹——徐原而已。”
公孙大娘沉默不语。
老翁继续缓缓言道:“作为徐原,我经手了以前从未想象过的财富,见识了许多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事物,也亲眼看着这个世道,从混乱走向了清平……我徐原,过得很好!”
公孙大娘笑了笑,轻叹道:“以前你可从来不说这些的。”
老翁道:“但,今天就是想说出来。”
点了点头,一种淡淡的哀伤涌上了心头,却又伴随着充实与满足。又一阵疲倦袭来,公孙大娘噙着一丝笑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