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董亮作势欲走,言语又这样呛人,到底还是激发一二血性,有人站了出来。“在下杨士英,字玉烛。”一名白衣士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白衣飘飘,一副君子风范。“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董亮见这人生的正气凛然,语气也不怎么强硬。“董大人以通·奸之罪论处苏克萨哈,实乃祸国取乱之道!”董亮一听就制止了,奇怪问道:“你认识苏克萨哈?”听到董亮这一问,杨士英顿时有些慌乱了,害怕董亮将他牵扯到苏克萨哈身上,连忙否认道:“学生并不认识苏克萨哈!”“你既然不认识苏克萨哈,又怎么知道他没有通·奸,你和他睡过?”董亮话一出口,顿时将杨士英气的脸色涨红。“你怎敢凭空污人清白!”董亮笑了:“要不是看你模样周正,老子现在就煽你两耳光你信不信?苏克萨哈是什么人,自有国法纲纪在,容不得你造谣诋毁。你是在质疑我大清的处事不公?”杨士英顿时被董亮的凶焰滔天给吓住了,心想自己也是昏了头了,与董亮掰扯什么苏克萨哈,他有朝廷做掩护,自己无论怎么也辩不过他的。“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在学生看来,董大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侮辱孔圣!”杨士英一番话,赢得了众人的喝彩,这也是他们赶来闹事的凭证,毕竟孔夫子乃是千古圣人,不尊孔圣便是不对,这是谁也颠簸不破的真理,这是他们敢于直面刀锋的原因。董亮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说我是怎么侮辱孔圣的?”杨士英顿时涨红了脸,显然他是无法复述董亮的话:“污秽之言,学生实难开口!”董亮噗嗤一笑:“这就叫污秽之言?我问你,孔子是不是排行老二?叫他一声孔老二怎么就侮辱他了?难道因为学问大就要违背人伦称呼他一声孔老大?”杨士英咬牙不说。董亮不屑一顾,却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在场众人,来回巡视说道:“至于后面一句,孔老二的道理是拿来说的,拿来做百无一用!这句话怎么错了?”说道这里,人群中的士子顿时就不干了,顿时七嘴八舌说出自己的理由。叽叽喳喳的,董亮听的心烦,大吼一声:“一个一个说!”然后往人群中随意一指问道:“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那人被董亮这一指也是乱了心神,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董亮见状只好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杨士英说道:“还是你来说吧!”杨士英稳了稳心神,说道:“春秋无义战!若无孔圣德治、礼治思想光耀千古,人间遍是禽兽之国!”董亮听到这话彻底忍不住笑了:“文帝不尊孔孟,崇尚黄老。想必文景之治乃是鬼魅之国吧!”一出口就是杀招,顿时将在场众人堵的说不出话来。杨士英见董亮笑的前俯后仰,终于忍不住说道:“文帝虽然不尊孔孟,但又亲民爱民之举,附和儒家教义。”董亮听到这里,奇怪问道:“什么时候亲民爱民成了孔子一人主张?”杨士英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找补:“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皆因皇帝崇尚孔孟,大人是说孔圣的道理的百无一用,学生反驳的就是这句,其余的一慨不论!”杨士英这话一出,得到众位士子的强烈支持,因为在他们有这铁杆如山的例子在,董亮所有的狡辩的都失去了支撑。面对热情高涨的士子,董亮一盆冷水浇下:“那也是因为太宗、玄宗能力出众,与信不信孔孟没有半点关系!孔孟之道,于国而言半分用处都没!”董亮话还没说完,士子顿时就坐不住了,纷纷出言反驳。然而董亮用了一句,就让群体失声,再难发出一点声响。“否则?咱们满人不尊孔孟,怎么就灭了大明,把你们收为奴才了呢?”清空烈日之下,董亮之句话比寒冰还要冰冷,剥开这血淋淋的事实,让在场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在多的话语,在多嘶喊都抵不住这个冰冷的事实。汉人成了亡国奴。董亮见众人脸色惨白,犹嫌不够,他就是要逼着这些人看清事实。“你们一口一个卫道,好像声音大了这世界就会遂了你们的心愿!也就是老子心情好,愿意和你们瞎扯几句。咱们当年在扬州,在嘉定杀了一批又一批人,也没见你们能喊出什么花来!你们在场三百多人,要是都身披战甲,手持长戈,我今天还就不敢和你们说这些了!”杨士英嘴唇颤抖,眼泪几乎夺目而出:“甲兵能获天下,但治理国家却还是要我等!”董亮闻言,不知想哭还是想笑:“所以孔孟之道,就是为奴之道?就是教你们为天子牧民,通过你们的手将百姓的手里钱粮榨取干净收上来!”话一说完,董亮就后悔,知道自己也失言了,这话将天子的遮羞布扯了下来,实在不是一个臣子应该说的话。于是急忙找补。“这天下败坏就败坏在你们这些儒生打着天子的名义,榨取百姓。天下无不是的皇帝,钱粮被你们这些儒生吃干抹净,却要皇帝被黑锅。真的祸国殃民的是你们这些书生!”士子们还沉浸在亡国奴的情绪中,天旋地转,一个个失魂落魄对于董亮后面的话根本无心理会。一场辩论,没有赢家。话说道这里,董亮也没心情在说下去了,转头回到粘杆处,去悄悄实验自己的毒药了。在密室中,董亮也心神不宁,对于今天的话,他回味再三,觉得自己如此攻击儒家,恐怕在士林中的名声会坏到了极致,到时候龚鼎孳如此看待自己?南党如何看待自己?想到这里,董亮决定给龚鼎孳还有自己手下的那些儒生各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难处细细些了下来,并且表示自己都是一时气话,让各位不要当真云云。写完之后,董亮看了看,又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这名声是大家的一种认可,大家觉得你是,你便是。哪怕你再口舌莲花的安抚,自己在士林中的形象已经是这样了。这种情况,你叫南党怎么投靠,南党的人不可能见人就拿出信来,说咱们董大人其实不是这个意思?董亮拿着这些信,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寄出去。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