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沐王府,现在已经改称皇宫了。朱由榔在后宫的池塘中钓鱼,太监马宁远在一旁伺候。“都这么些天了,那个洋人怎么还没什么动静?”朱由榔百无聊赖的说着闲话,他很喜欢钓鱼,却不喜欢等待的时间。马宁远一眼盯着鱼竿,看见浮漂微动,没有回答朱由榔的话,急忙说道:“陛下,鱼儿上钩了。”朱由榔心中一喜,急忙拉杆,瞬间一条两斤重的草鱼就钓上来了。看着这鱼儿,朱由榔心中有些失望,把不满发泄到了脸上:“比之前那条小啊!”马宁远怕朱由榔放弃,急忙说道:“陛下,您再钓一会,没准一会就能钓到大鱼!”朱由榔想了想,反正也才钓了半个时辰,不如再等等。马宁远朝身边的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不动声色往后退出,到了朱由榔看不见的地方后,吩咐比自己等级还低的太监去池塘另一边放些大鱼让皇上钓。但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那些大鱼迟迟不游到朱由榔那边,让他再次起竿的时候,依旧是条小鱼。气的朱由榔直接把鱼竿弄断气呼呼的说道:“朕的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呢!连个鱼都不肯上钩!”马宁远好不容易让朱由榔的爱好转移到这个不怎么费钱费力的事情,自然不肯让朱由榔轻易放弃。急忙哄道:“陛下天子聪慧,万事一学就会,短短半个时辰,您已经钓上来十多条鱼了,比老奴这等掉了几十年鱼的人厉害的多。”朱由榔笑了笑:“要是连你这个老奴都比不了,朕又怎么能扭转乾坤呢?”马宁远连忙谄媚道:“大明江山有了陛下,真的有福了!”相对于朱由榔其他爱好,若是他能一心钓鱼,万事不管,对于大明江山还真的算有福。朱由榔得意的笑了:“对了,那个洋人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马宁远见事情拖不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的说道:“那洋人要陛下给他封个官,说是没有官管不住他手下的几名匠户。”朱由榔听到顿时气血不顺,恶狠狠的说道:“这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已经赐了他几百两,还赐了酒肉。他怎么就还不知足呢?并且来了这么多天寸功未立!依朕的看法,怕是江湖骗子。”马宁远听后也是只叹气,这样才才来三天,要想造好火炮那有那么快!心想这皇帝做事典型的三分热度,一遇到困难就立马退缩,继而怨天尤人,非雄主之相。在南明连这么一个太监都能看出朱由榔的成色,哪些个大臣那个不知?由这样的人领导,怎么不会让人生出二心?一般情况面对这种水平低劣的领导,不是想着跳槽,就是想着架空把事情揽到自己手底下做。偏偏在清初这个民族情绪高涨的年代,跳槽就是去做汉奸。架空就是谋逆,做那曹操,真叫大明下面这些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没办法只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偏偏朱由榔又是个敏感的主,让李定国不得不打着十二分精神维持着他们之间脆弱的平衡。既然行人臣之礼,又要行权臣之实,着实让人难办。在李定国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宫内这些个太监也是不容易,拼了命给朱由榔制造出一个太平无事的假象,再给朱由榔找些乐子,让他远离朝政。然而这位朱由榔皇帝又认不清自己的定位,想要做那光武帝,最次也要做个唐代宗,想做一个力挽狂澜的雄主,对于手中的权力那是丝毫不想放手的。一句话有菜又爱玩,还爱装比。他无时无刻不想显露出自己的权威,常常在一些小事上与李定国唱反调,好在李定国也不计较,寻常小事都是由朱由榔一言而定。如果是朝廷大的方针,只要朱由榔想插手,李定国就以辞职作为威胁,逼的朱由榔不得不妥协。毕竟打仗这件事,他还是有些虚的,知道要找靠谱的大将,作为两撅名王,声震华夏的大将,这种举国认证的大明第一名将,让朱由榔不得不妥协一下。但在他心中李定国只是会打仗的大老粗,真正会玩政治的还得是他朱由榔。而那个洋人,也不过是他借题发挥,玩一玩帝王心术,想敲打敲打李定国而已。“拟一副旨意给那洋人,限他在半个月之内,铸好一门炮交给兵部。铸不好让他提头来见,铸好了,朕也不吝封赏。”这事既然是李定国决定的,他朱由榔怎么也得表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接着朱由榔来回琢磨了几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他要是能铸好,朕赏他一个秀才出身!”话一出口,朱由榔就觉得有些后悔,这个恩赏有些过重,不过念在是国难当头,稍微过重也说的过去。马宁远一听,心中也是一热,心想陛下这次还没有过于昏头,这火炮威力巨大,乃国之利器,重赏之下,那洋人应该以死相报了吧。可不要觉得马宁远与朱由榔的想法有些可笑,事实上在中国,这些个技术人员的地位与杂役差不多。举个例子,在封建社会,帝王与百官都是非常看中农业的,要是有个人从海外引进良种,并且在一个省内大肆推广,取得了非常巨大的成功,让粮食产量翻了一翻,而且还惊动了全国,作为能够活人无数,稳固政权根基的东西。你猜皇帝会赏给那个人什么东西?答案是一个举人的出生。这个事情发生在乾隆朝,那个人在广东全省推广了红薯,并大获成功。当时许多人都觉得那个人是祖坟冒青烟了,因为这事都能封个举人,实在是皇恩浩荡。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真正的意思就是这个。朱由榔能够做出这个决定,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闪光点了。当消息传到了李定国耳朵里,这位晋王殿下也觉得这位陛下恩赏有些过重了。洋人嘛?夷蛮,连匠户都不如。给些银两赏赐就够了,赐个秀才的确有些不妥,不过既然是朱由榔下旨,这点事情他还不至于反对,由他去了。火炮坊内,西班牙人阿方索此时想骂娘。他虽然是工具人,但不是机器人,没有任何感情来这个地方足足三天了,没有走出去半步,饭菜不合胃口,又憋得慌,即使赏赐了银子也花不出去。对他而言到了这火炮坊与进监狱没什么区别。不,连监狱都不如,监狱至少不用干活,尤其是最新的旨意让他半个月内铸好大炮,否则让他人头落地,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