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友德也是有苦说不出,两百两银子是顺治明旨下达的,自然做不得假,但九品顶戴不等于九品官职。二百两银子只是买了九品的政治待遇,实际上没有任何实职。但就这多少人抢都抢不赢,还要贿赂主办此事的人,前前后后多花了将近五百两银子,才得到这个顶戴的。这事细说下去,顺治其实是被糊弄了,但这些话能对董亮讲吗?这是皇上宠臣,万一对顺治提起此事,掀起大案,那得多少人头滚滚。“二百银子也不便宜了,大人可知一两银子能买多少升米吗?”董亮知道这里的米不是指大米,而是指栗米与高粱,是北方人的主粮,大米作为奢侈品,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经常食用,甚至小麦都是作为经济作物在种植“贵者如小麦,一石大概三两,一两有三十三升,贱者如高粱,一石大概一两五钱,一两有七十五升。”董亮此话着实把在场的大家给震住了,在大家的印象中这等满清勋贵,又是皇上宠臣,又如此年轻必然眼高于顶,夸夸其谈,不会对百姓生计如此了解。黄友德也是想借这个问题,体现自己庶务精通,知道民间疾苦,不是夸夸其谈之辈。没想到失算了,还给了董亮极为露脸的机会。“董大人对百姓生计如此了解,令人敬佩!没错,就拿栗米来说,一两银子能让一个壮汉饱食两月有余,二百两银子,再寻些果蔬杂食,可让一家五口勉强渡过一年。”董亮又问:“所以一家五口的口粮就能让你从白身做官?”这话虽然满足大家对于满清贵族不当人命的印象,可也令在座的人都不好受,在场的人那个没行贿过?他们当然知道两百两银子算个屁,都不够请人去清馆潇洒一回。但官方就那个价,他们自然不敢将潜规则拿到明面上来讲。董亮见众人面有难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此刻酒劲上来,说话有些不利索,却是说起了自己另外一件事,也算是为自己正名:“之前我拿一万五千两找苏克萨哈求个五品官,被他起了歹意,想强我,抢我银子。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不必遮掩,你给我说说,你做这个官到底花了多少银子?”众人尖起耳朵听到董亮说什么苏克萨哈起了歹意,以为知道什么内情,纷纷恍然大悟。不怪他们,乃是这事是最近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最热衷的话题,怎么不令他们好奇?不过当事人就在这里,大家都不敢表露任何情绪,纷纷当做没听见。黄友德也面露难色,董亮如此问,他还不吐露实情,只怕会恶了他,于是小心说道:“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八千两银子?”什么?董亮听闻黄友德花了八千两银子只做了九品官,比之前听到的二百两还要震撼!还要离谱!这他娘的中间是花了多少冤枉钱啊。“怎么会这么多?可是有人收钱不办事?”黄友德听董亮这样说,心中的委屈顿时涌现出来的。他家乃是经商人家,被各路神仙盘剥的苦不堪言,便升起打不过就加入他们的想法,于是一门心思专营,从高邮一路专营到了京师,虽然还是九品官,但至少从一个空白的顶戴有了确切的官职,还是京官,期间赔了多少小心,喝了多少小心,甚至小妾都送了两房出去,终于换来了眼前的官帽。董亮见黄友德泪眼滂沱,知道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处?终于有些怒了,他最烦这些黑心中间商了。“想必你们其他人也差不多吧!这些虫豸败坏我大清,致使你们这等贤能之士遗于野。你们的官,我估计大多是闲职,花了这么钱出去,又没有进项,想必过的艰难吧!”董亮这话说到大家的心坎里去了,让大伙只觉得要是大清都是董大人这样的官,想必一定是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吧!“回大人,卑职家里略有薄产,又经营了些生意,日子还能顶得住。”“卑职也是!”“小人家里也差不多。”董亮见七七八八,几乎有一半的人家里都是经商的,觉得有些新奇,细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只有经商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又没有师座同年,一看就是韭菜、肥羊属性,所以才会被人欺负的这么惨。了解到这种情况,董亮大喜。这些人简直是上天带给自己的礼物,他要养私兵,自然要动私财才行,而要聚集大量财富,自然要经商,而现在这么多经商的人才就在眼前,又都有官身在,简直是完美的白手套。这些人在其他人眼里都是随意榨取的对象,但在董亮眼里却是未曾发掘的璞玉,于是便存心拉拢。“你们的情况,我大体都知道了,粘杆处要新设立清乐司,还有大理寺也差了许多属官。你们有兴趣都可调入我麾下。”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高兴起来,大理寺他们知道,作为三法司之一,最近又有了复核权与单独的审案权,可谓是权柄极大的实权部门,与他们的清水衙门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只是不知道这清乐司是什么衙门,待董亮将清乐司的职权说给他们听后,反响却并不强烈,因为这些人都不怎么缺钱,缺的是政治地位,与正厅客人完全相反。董亮见大家对清乐司没有兴趣,想了想便知道缘由了,但大理寺不可能塞进去这么多人,而且这人一多了,便让董亮多了一些底气,他也不想见破烂就收,寻思不如趁现在考考大家。“邢名之事你们可了解?”众人见董亮是考教的语气,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于是纷纷想努力表现,以求被董亮青睐。“只是不知大人要考教我们什么?”题目出的太宽泛,他们自然无从答起。董亮也有些尴尬,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倒是知道现在的一些法律,也看过两本侦探小说,关键是这清朝的法律他不清楚啊?硕古莽的记忆中也根本内有大清律存在的银子。最关键的是他去大理寺当差,不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是为了冤枉人。自然也不会去专研大清律。但气氛都拱到这里来了,不说点啥,好像对不起大家。“比如啊,我是比如,有一个官员,哦,是明朝的官员,我知道他作奸犯科,但没有证据,你们说这应该怎么办?”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松了口气,不就是栽赃嫁祸吗?这事简单!于是一个真敢问,一个真敢答,就在这小小偏厅里,决定了一个帝国大员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