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晓佳的脸更红了,就连许龙飞的脸也红了起来,他轻轻地放开了洛晓佳。
洛晓佳便红着脸离开了这间屋子。
许龙飞翻过身子,趴在床上,看着床头的栏杆。
他虽是习武之人,但这个地方,还是不受内力保护的。
洛氏医馆自从上次的大火焚毁之后,洛昀恭便又在柳阳城的西北购置一块地皮,重修了一间洛氏医馆,虽然规模远不同往昔,但至少也可让洛晓佳等人免受流浪之苦。
许龙飞无精打采,他一生之中还没有遭逢过这样的痛苦,也没有遭逢过这样一段必须要闲散下去的时光。
他有些迷茫。
他偏过头,望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海棠树,虽然秋天的海棠树早已没了初夏的辉煌,但他当然也记得,洛晓佳最喜欢的就是海棠,尤其是海棠花瓣那淡雅的芬芳。
秋风拂过,海棠树的叶子随风而落。
有的直接落到地上,有的却还在经历着坎坷。
许龙飞忽然发现,他的一生不也正是如此?
无论是洛氏医馆,还是长啸山庄,都不是他的归宿,他只是暂时居住在这个地方,离开是无法避免的事。
就像初秋的海棠树叶,一阵秋风,便可以吹散它们与树枝之间渺小的羁绊而流落江湖。
至于下一站是哪里,恐怕没人知道。
人的一生,正由此而痛苦,也正由此而精彩。
究竟是痛苦还是精彩,就看你如何对待人生。
迷茫的人也终将找寻到方向。
即使,这个方向是别人强加给你的……
这个人是谁呢?许龙飞不知道,因为他是趴在床上,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听,他听得出来,这个人的动作很轻。
许龙飞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脖子上刀刃带来的寒意不允许他这样做。
“敢发出声音,就杀了你。”的确是个姑娘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并不友善。
许龙飞还趴在那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悄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把刀放在我的屁股上。”
那姑娘却以为许龙飞在消遣她,开她玩笑,便低声怒道:“少说废话,告诉我,许龙飞在哪里?”
许龙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糊涂的杀手。
不过他当然没敢笑出来,只是问道:“姑娘,你找许龙飞干嘛?”
那姑娘说道:“少管闲事,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许龙飞笑道:“好吧,那我告诉你,许龙飞,就在这里。”
那姑娘问道:“哦?你就是许龙飞?”
许龙飞说道:“没错……”
话音未落,那姑娘手中的柳叶刀便朝着许龙飞的脖子砍了下去,但许龙飞比她还要快,身子向下一滑,安安然地躲过了这一击,反手一指,点中了那姑娘的穴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你根本无法想象许龙飞全程都在背对着这个女人,竟好似脑后长眼。
许龙飞笑道:“敢问姑娘芳名。”许龙飞还是趴在床上问的她。
那姑娘头一偏,不发一语。
许龙飞又问道:“敢问姑娘是受何人指示?”
那姑娘依然在沉默。
许龙飞叹道:“敢问姑娘想死还是想活?”
那姑娘毅然道:“向死而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许龙飞叹道:“那我要是现在把你放了,岂不是有违姑娘的信仰?”
那姑娘说道:“你一定不会放了我,堂堂天下第一神,这样的名号,不知道要以多少人的性命为代价,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了我呢?”
许龙飞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从来不是那种严刑逼供的人,他尊重每个人的内心。
许龙飞问道:“那你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那姑娘又选择了沉默。
许龙飞无奈道:“如果我放了你,你会去做什么?”
那姑娘还在沉默,不过这一回沉默的理由却不一样了,因为她没有想好这个问题。
许龙飞注意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凄凉。
是啊,如果一个人不是被生活所迫,那她又何必要过这种在刀尖上舐血的生活呢?
他难道又不是这样吗?一个人若有归宿,又何必在江湖上游荡,去做这样一个浪子呢?
猎人和猎物,在这一瞬间,心意却忽然相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