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龙飞伸出手去,牵着洛晓佳走下了马车。
这个地方真的很美,但泪水模糊了洛晓佳的视野,而且她也实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风景。
洛晓佳很乖,乖得让人心疼。
她不吵,也不闹,就连哭也哭得很安静。
她越乖,越安静,许龙飞越愧疚。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了,他有多希望洛晓佳能够打打他、骂骂他,这样他可能还会好受一些。
可她依然很安静地被许龙飞牵着,什么话也没说。
许龙飞搂住了她,却欲言又止。
这个地方叫卧龙岭,这也的确是个很美的地方。
这个地方似乎总是有一层浅浅的雾气,有雾的地方往往刮不起大风,这个地方看起来也实在经不起风的摧残。
虽然被雾气笼罩着,但这里的颜色总是那么绿,而且是那种象征着生命力的嫩绿。
每走一步,伴随着湿气扑面而来的,便是这旺盛、积极的生命力。
这个地方当然也有花,不过这里的花却很害羞。
海棠本不是害羞的花,但它们却心甘情愿地被翠绿的树叶遮挡;桃花本不应当在这个属于他们的季节飘落,但它们却已然散落在每一寸空气之中……这样的花,还有很多。
二人漫步走过一座小小的石桥,却发现这个地方并没有人,——至少看起来并没有人的痕迹。
夏风,很暖。
许龙飞的手掌也一如既往地向她传递着他的热情。
但许龙飞却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话了。
他在专心致志。
她不知道他在找寻着什么。
所以二人的脚步也从没停下来。
走了半晌,许龙飞才松了口气,说道:“佳佳,我们到了。”
洛晓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两间精致的小木屋,完美地镶嵌在这片美丽的风景之中。
洛晓佳面带疑惑地看着许龙飞,似乎在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许龙飞终于笑了笑,却还是没有说话,牵着她径直走到门前,叩响了大门。
没有人来应这扇门。
但另一间小屋的门却开了,门里镶嵌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虚昀。
虚昀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地上的血迹可以说明一切。
许龙飞奔了过去,将虚昀扶到床边,却发现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许龙飞惊呼道:“袁公子!?”
洛晓佳也惊呼了起来:“怎么会是他!?”
地上的血花,为这个雅致的地方增添了不少凄清的氛围。
虚昀躺在床上,他的目光很模糊,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将自己的双眼张开。
现在的他,再也不像当初在影翼派那样神采奕奕。
他是个迟暮的老人,死神随时都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许龙飞进入了司瑜的房间,发现司瑜已经断气多时。
他叹了口气,无言地坐在虚昀身侧。
洛晓佳在给虚昀喂药,她的动作很小心,所以也很慢,——她确实不是个粗心的姑娘,但现在绝对是她一生最仔细小心的时刻了。
她听过了许龙飞的讲述,也明白了许龙飞为什么会突然间如此不顾一切地来到这个地方,她相当清楚,这个人绝对对许龙飞非常重要。她不敢大意。
不过虚昀的伤实在太重了,他的背上有两处刀伤,肩井则是中了几枚银针,若是一般人,早就没命了。
现在的虚昀也差不太多。
洛晓佳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够医治好他,因为在她的经历中,还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境遇下还能够活着。
所以,虚昀现在开口说话,当然是个奇迹。
“掌……门……”他喘着粗气,每说一句话都会很费力气。
许龙飞握住了他的手,他发现这双手早已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能诉说出他这一生的艰辛。
他终于归隐了,他本应颐养天年。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去享受这种生活。
许龙飞答道:“前辈,我在。”
“姑娘……别费力了……”虚昀吃力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们会来的……”
许龙飞说道:“前辈,你先喝药,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虚昀却将头一偏,躲过了洛晓佳的勺子,冲着许龙飞说道:“不说……就没机会了……”
许龙飞叹道:“好……”
“冥教的事……你一定会来问我们,这其实……也是影翼派和冥教很多年的纷争……当年之事都记录在……”虚昀说着,拿出了一根钥匙。
然而他却再也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的咽喉上赫然多了三枚银针。
许龙飞闪身出了这间屋子,他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所以他也自信他能够追上这个凶手。而且他也相信,只要抓住他,很多事情便可真相大白。
不过那人却根本就没有跑。
他伫立在夏风中,背对着许龙飞,就像一具雕塑。
许龙飞抽出长剑,抵到他的脖子上。
那人缓缓转身,目光轻蔑地看着许龙飞。
许龙飞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孤木行者。